俗話說沒啥別沒錢有啥別有病,蘇瑩從外婆生病開始,切身體會到這一點。

且不說錢的事,光是照顧病人也是一件苦差事。雖然請了護工,但畢竟是自已的親人,擦洗身體,端水喂藥,一天三餐,開導病人,跟醫護溝通,無不需要自已親力親為。護工在這裡也就起個搭把手的作用。半個月下來,蘇瑩便消瘦一截。

方逸心疼她,又不得不避她,必須要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儘量跟她保持距離,話能不說就不說,否則會遭來嗆罵。所以大多數時候,他只能做做後勤工作,比如,安排人給蘇瑩和外婆做一日三餐送去,在家跟母親一起照料孩子等。

蘇瑩一兩天回一次家,在家裡休息片刻,就把孩子接回去,自已帶一會兒。

雖說趙啟慧是孩子奶奶,也心甘情願幫著照顧孩子,但蘇瑩還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因此偶爾也會買點水果之類的送去隔壁,以表謝意。

這天下午,蘇瑩又回了家,出了電梯徑直去敲了隔壁的門。

門開了,見又是那人站在門口,蘇瑩原本想跟趙啟慧說的感謝話又憋回去,直接遞過一個袋子,裡面裝著本地老字號糕點鋪“大阿福”剛出爐的幾盒糕點。

那人接過去,說了句謝謝。

蘇瑩旋身往回走,邊走邊回他:“又不是給你買的。”

隱隱聽見那人在身後低低笑了一聲,她又被觸怒了,一回頭,賞他一記眼刀:“好笑嗎?值得你這麼笑?”

那人清一下嗓子,一本正經地答:“不好笑,”又說,“你歇一會兒,我一個小時後再把孩子送過來。”

蘇瑩正要扭頭拒絕,卻突然眼前一黑,往前踉蹌了幾步,靠在了自家門上。

身後的人大聲問她怎麼了,幾步跨過來,扶住她。

也就幾秒的時間,蘇瑩眼前又恢復了亮光,她顧不上頭還在眩暈,抖一下肩,甩掉他的手,說:“別碰我。”

張金華從裡面開啟門,把蘇瑩扶了進去。

方逸回屋又讓趙啟慧過來詢問蘇瑩的身體狀況。聊了聊,都感覺應該是持續半個月沒休息好造成的眩暈。

趙啟慧說讓蘇瑩今晚就別去了,在家休息一晚。張金華過去替代。蘇瑩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蘇瑩在家休息的時候,隔壁的屋內,有人幾個電話又打回了寧城,讓寧城的兩個人內心惶惶不安。

蘇簡東那時正叼支菸,跟人在麻將桌上酣戰,“一萬”“三條”“碰”,喊得聲嘶力竭,電話就在口袋裡嗡嗡震動了。

蘇簡東要胡了,哪管什麼電不電話的,繼續從自已面前抽牌出去,啪一聲拍在桌子中間。

打電話的人也不是個好惹的茬,一口氣撥了四遍,電話就一陣接一陣地在蘇簡東的口袋裡貼著他的腿震,像催命似的。

終於在震第五遍的時候,桌面開始洗牌,蘇簡東嘴裡罵罵咧咧摸出電話,一看竟然是晉城的號碼。自從上次在晉城被惡魔似的女婿驅趕後,蘇簡東一看到“晉城”兩個字,就像身上染了惡寒,止不住要打顫。

蘇簡東此刻拿著手機像是捧了炸彈,又怕又厭惡。想了想,決定還是接。

媽的,就不出寧城,奈我如何?

“喂?哪位呀?”

“收拾一下衣物,立馬到晉城第一醫院來。”

“騙你爹呢。到醫院把腰子噶給你是吧?這是國內,不是東南亞……”

“要不要我送你去東南亞?”

“嘿,我說,你還較上勁了不是?”

“我是方逸。再說一遍,立馬滾到晉城第一醫院來。”

“誰?方……方總?哎呦,我的祖宗,你,你讓我到晉城醫院幹啥?”

“這麼囉嗦,是想讓我薅你過來是吧?可以,成全你。”

“別別,別,我來,我馬上來。”

蘇簡東掛了電話就往屋外走。裡面的人罵他是輸不起的守財奴,他也顧不上回嘴,兩腿顫抖著去了車上,踩了油門往家奔。

面子不面子倒沒啥,他那巴掌拳頭可不是吃素的。小命要緊。

王泉接到來自晉城的電話時,第一反應是蘇瑩打來的。又見是個陌生號碼,揣測是不是那丫頭又在玩什麼心眼。

王泉張口就是嘲諷:“怎麼想起給我電話了?不是視大舅如蛇蠍嗎?”

“這是你當長輩的做派?避你如蛇蠍,有沒有找到自已的原因?說來聽聽。”

王泉見是電話裡是一個陌生的男人,把電話拿到眼前看一眼號碼,又放在耳邊,問:“你到底是誰?給我打電話是為什麼事?”

“帶上你老婆,務必在明天早上趕到晉城第一醫院來。”

“你誰呀?又是幫誰打的電話?”

“你母親生病住院了,立馬過來照顧。聽見沒?”

“她生病跟我有什麼關係?她不是有傍上有錢人的外孫女嗎?怎麼生病了就想起我來了?”

“再跟你說最後一遍,你帶著你老婆立馬過來,如果不過來,你所有在寧城的生意都別想做了。我讓你一家在寧城無立足之地。”

好大的口氣。王泉想了想,估計就是那有出息的外孫女傍上的男人吧。如果是他,口氣大也正常。

王泉想了想,給老太太撥了電話,老太太在電話裡說話都氣若游絲。

王泉這才意識到自已不去不行了。臨走之前,跟老婆杜桂芳統一口徑:“到了那裡要咬死沒錢,就說做生意虧了,沒錢給她治病。”

夫妻倆坐在動車上,一路心裡七上八下。

第二天一早,王泉和蘇簡東郎舅二人在晉城第一醫院大門口同時出現。兩人互相指著對方問:“你也來了?”

“你怎麼也來了?”

杜桂芳插嘴問蘇簡東:“你是不是也是被蘇瑩的男人叫過來的?”

蘇簡東想掩飾尷尬,說:“別提了。逃不脫的。進去看看他到底讓我們來幹啥。”

三人跟方逸在電話裡報到,後面直接被安排去了老太太的病房。

蘇簡東邊往裡走邊暗罵:有兒子有兒媳,再不濟也還有外孫女,怎麼著也輪不到我這個便宜女婿出錢。挨千刀的方逸,我看他是腦子犯抽了,非要把老子提溜過來攤錢。就不給。有本事他就來噶腰子呀。

一進病房,站在老太太床前的方逸,冷眼在三人臉上掃視一遍,還沒說話,加起來超過一百歲的郎舅兩人慌忙擠出笑臉,點頭哈腰地跟他套近乎。

王泉早猜到他就是方逸,嘴上打著哈哈:“方總在呀。哎呀,隔太遠,不知道老太太生病了,要知道的話,我們早來了。”

蘇簡東也乾笑著:“喲,原來是老太太噶腰子呀,沒人跟我說這事,不然我也早來了。”

方逸見他一副沒皮沒臉的樣子,有意嚇他:“你來得正好,正愁沒有好腰子呢,把你的腰子給老太太換上。”

“使不得使不得,我這腰子跟著我煙燻酒泡的,早就是個擺設了。”蘇簡東慌忙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