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瑩就在店員的白眼中,坐在接待沙發上等著那個神秘的老闆,邊等邊祈禱一定要是她!

大概等了半個多小時,磨砂玻璃門被哐的一聲推開,一個四十多歲,紋著黑粗眼線,嫁接了超長睫毛的黃頭髮半老徐娘走了進來。邊走邊眼神犀利地打量蘇瑩。

前臺的人立馬站了起來,跟來人小聲打招呼:“老闆好。”

“誰說自已受傷了?她嗎?”老闆指著蘇瑩問。

蘇瑩也從沙發上站起來,問她:“老闆貴姓?”

女人不接她的話,反問:“怎麼?缺錢花了是吧?”

不等蘇瑩回答,上下掃了蘇瑩一眼,說:“看你也不是缺錢的人吶,說吧,到底想幹啥?”

蘇瑩也低頭看一眼自已的穿著——方逸讓人買的一條BURBERRY經典格紋及膝連衣裙,腳上是同品牌米色芭蕾鞋。

蘇瑩搖頭,開門見山地說:“我不是來訛錢的,我找老闆另有它事,說不定會給老闆帶來財運。”

女人眉頭一擰,一雙昏黃的眼珠被框在兩道黑粗的眼線內,瞪得蘇瑩有些毛骨悚然。蘇瑩終於知道什麼叫人老珠黃了。

女人問蘇瑩:“直說吧,想幹什麼,老孃沒工夫在這兒跟你瞎掰扯。”

蘇瑩問她是不是之前在寧城有個有錢的情人,姓方。又說自已現在被姓方的派過來找她談事的。

女人沒直接回答蘇瑩,轉頭問前臺哪間房空著。

蘇瑩明白有戲,心開始狂跳。

前臺把兩人帶到一個空房間。女人一進去就把門閂上,問:“都十來年了,他讓你來幹什麼?”

蘇瑩笑笑,緩衝了內心的緊張:“實話實說,是我自已找你有事。那姓方的已經進去了。”

女人呵呵冷笑,“真是報應。你跟他又是什麼關係?找我做什麼?”

蘇瑩不再跟她繞彎子:“我認識的人被他坑進去了,聽說你這裡有他的什麼把柄,就想來看看有沒有用,有用的話,拿過去讓他罪刑加重,永不見天日。”

兩人的糾葛已經是過去式,方誌強當初也給過這女人不少錢。蘇瑩對方誌強的仇恨,沒能激起這個女人的共鳴。

女人不說話了,用手摩挲著下巴,眯著眼看蘇瑩,好像在揣度她所說的話的可信度。過一會兒才說:“蛇鼠一家。至於把柄,明確告訴你,我有!不過我愛錢,有誠意就拿錢來說話。”

蘇瑩誇她是個爽快人,“拿錢說話不是不可以,可我得先驗貨。”

女人擺動一根指頭:“這個東西不存在驗貨。咱們學賭石,你掏錢,我賣貨,至於裡面有沒有你想要的跟我無關。”

蘇瑩沒回答同不同意,問她:“你手上的把柄是什麼,是其它物證還是錄音錄影之類的東西,還是說什麼東西都沒有,你是所謂的人證?”

“錄音。”

蘇瑩點頭,但又否定了她的提議,“咱不妨這樣,你把錄音放給我聽,如果我覺得有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沒用我當然不會買。”

女人轉身開門要走:“老孃可沒工夫跟你在這兒閒扯。好走不送。”

蘇瑩一把拉住她:“我不買也可以給點辛苦費。”

“多少?”

蘇瑩斗膽伸出一根指頭。

女人問:“一萬?”

蘇瑩搖頭。

女人罵一句“窮鬼”,繼續往外走。

蘇瑩跟在後面追問:“你想要多少?”

“一萬。”

蘇瑩一咬牙:“成交。”

女人這才在昏暗的走廊裡站定,問她:“你出多少買走?”

蘇瑩底線就是五十萬。之前沒能還方逸的五十萬。再多她就沒有了。

所以只敢從最低的額度報價:“五萬。”

女人不屑地說:“打發叫花子也不這樣。”

說完又伸兩根手指頭:“看好了,這個數。”

蘇瑩又肉疼又驚喜,繼續打磨:“少點吧。那東西對你來說已經不值一文了,我不來找你,它就永遠沒有面世的機會……”

女人冷哼一聲,“值不值錢看是對誰了。少一分不談。”

蘇瑩拉住她:“東西在哪兒,快點拿過來,我趕時間。”

一個被封在塑膠袋裡的嶄新的錄音筆被送到蘇瑩面前,蘇瑩聽了裡面的內容,心裡又是一陣狂跳。裡面果然涉及到方逸被勒索的起因和過程。

蘇瑩把錄音筆攥在手裡,找女人要轉賬賬號。錢貨兩訖。

蘇瑩在路上就迫不及待地通知了陳耀東,讓他趕緊去找律師。

方逸終於在五月底重獲自由。

這一天對兩人來說都來得太遲。

蘇瑩被告知可以去醫院看望方逸的時候,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

來到方逸的病房前,見門外沒有站人,才相信是真的。

等推門進去的時候,看見方逸正用助行器在地上走路,還是那麼高大,只是跟之前比,瘦了不少。

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當這個人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她想化作無堅不摧的神,護他周全。但是當他站在她面前,身影蓋過她的頭頂,周身氣場以一種逼人的氣勢壓過來的時候,她感覺他又恢復成那個能跟她對峙,會欺負她,曾經設下天羅地網捕她,喜歡安排她一切的男人。

疏離感上來了。

蘇瑩站在門口,問他:“好些了嗎?”

他眼底溢滿了開心,明明也想了很多個與她相見時的場景:擁抱?手拉手?或者親吻?臨到這一刻,就只有一句話:“可以了”。

他怕自已憋了一個多月的想念,表達出來太瘋狂,嚇跑她了。

一切又回到兩人剛開始回寧城的相處模式。

陳耀東來的時候,方逸安排陳耀東送蘇瑩回晉城。

蘇瑩說:“我五一才回去參加田甜的婚禮,陪了外婆和孩子,現在回去跟你媽不好交代。”

方逸問有什麼不好交代的。

蘇瑩答:“我連累你受傷,你媽也囑託我好好照顧你。你現在還沒好全,我當然不能回去。”

方逸問蘇瑩有沒有幫自已給田甜帶份禮錢,蘇瑩回他:“帶了,田甜不要,說你受傷了沒能來看你,兩抵了。”

方逸調侃:“辦事不力呀。還有這樣把人情抵消的。”

蘇瑩懟他:“有本事自已去,何必牢騷別人沒把事情給你辦好。”

說完又補一句:“在這裡住你家的房子,晚點給你算租金。”

方逸知道她的倔脾氣又上來了,順著她的話說:“好,晚點我要把所有屬於我的都收回來。”

包括你。

蘇瑩撇嘴:“愛咋咋的。誰又不會欠你的。”

方逸還是讓她回晉城,“孩子需要你,我現在不需要人照顧。”

正說著,進來一個打扮時尚的年輕女孩,身材凹凸有致,面板吹彈可破,眉眼自帶一股媚氣,一顰一笑透著萬種風情。

女孩一進來就半攙半挽著方逸的胳膊,說:“方總,我來晚了。”

方逸笑笑,說不晚。又讓女孩子幫自已抬腿上床。

蘇瑩見此情景,一口氣橫亙在胸口,心說原來不是不需要人照顧,而是有其他人照顧。就跟陳耀東告別:“我先走了。你不用送我,我自已坐車回去。”

陳耀東跟了出來,堅持送她回山水灣。

路上,蘇瑩幾次想問那女孩子是誰,想想又把話憋回去了,暗暗嘲笑自已:真是管得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