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眾人的疑問。

王戊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許多個念頭。

我要承認,我可能就是那個所謂的“絕頂高手”嗎?

我承認了他們會信嗎?

如果我說俺們丐幫沒人,那丐幫會不會掉面子啊?

可丐幫裡,除了我之外也沒有二十歲以下的絕頂境界了啊。

總不能瞎編一個吧?

那到時候露餡兒了豈不是更丟臉?

所以到底是誰走漏的風聲啊,幹筍了,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小子在外面亂說話,我回去絕沒有他好果子吃。

說起來,要不然,我就去參加一下那個什麼英才會好了?

反正我最近也沒事要做。

但我現在,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朝廷給盯上,這麼做不是把火往丐幫的身上引嗎。

欸,等等,可假若我真得了那英才會的天下第一呢。

念及此處,王戊的眼睛一眯,她是突然想起了,曾經由她師父隨口告訴她的一件事。

當時那老頭子說,朝廷為了拉攏青年才俊,會獎勵每一屆在英才會中,拔得了頭籌的武人一枚免罪金牌。

憑此牌可以免除一次死罪,其餘的,罪不至死,既往不咎。

由於武林大會每十年才召開一次,而英才會,又只允許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人前往參加。

所以擁有這枚金牌的人,至今也沒幾個,而她師父便有一塊。

如果,我也能拿到那麼一塊金牌,豈不是又能“抬頭挺胸”地做人了?

這些天因為救了寧缺兒,還打傷了朝廷的隊伍。

所以王戊一直畏首畏尾的,日子過得著實不痛快。

現在要是同她說,能讓朝廷不來秋後算賬,那她可就不困了。

心中頓時有了決定的王戊目光一亮。

隨即,便一臉嚴肅認真地,看向了面前的“師兄師姐”們說道。

“沒錯,我們丐幫之中,確實還藏著一位絕頂天才,而且,定不輸於那武當山的中明。”

“真有!?”

“小師妹你此話當真?”

“小師妹,你可別騙師姐啊。來,師姐給你吃糖,你快給師姐說說,這人是個什麼來頭?”

“呃,這個嘛……”

一口吃掉了某個百花谷師姐遞來的糖,王戊皺著眉頭,像是難免有些遲疑地猶豫道。

“畢竟涉及了師門隱秘,我亂說,不太好吧……”

“哎呀,他都來參加英才會了,以他的功夫,早晚都會名揚天下的,差你這幾天的時間嗎。師兄保證不出去亂說,我對天發誓。”

“師妹好師妹你快說說嘛,別學那個臭道士賣關子。”

“噫,何不鳴你惡不噁心啊,一個大男人學女人撒嬌,師妹你別理他,來我這邊坐。”

一番七嘴八舌之下。

王戊咳嗽了一聲,四周頓時一靜。

感受著兩側那些期待的目光,王戊第一次切身地體會到了,江湖人對於武林秘事的熱衷程度。

“那不然,我就說說?”

她微微地彎下腰,恍若試探地小聲問了一句。

換來的,亦是一陣悉悉索索。

“嘿嘿,這就對了嘛。”

“說說,說說。”

聽到這一聲聲的回應,王戊也來了點逗樂的興致,並故作艱難地開口講道。

“唔,這真說起來,就要提及我們丐幫,十幾年前的一段往事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刻意地壓著喉嚨,還是因為內氣的原因。

王戊的聲音,慢慢地變得蒼老唏噓了一些。

談起過去,甚至讓人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沉浸感。

“那時的丐幫,一門尚有四位絕頂高手。雖比不上少林武當那般的江湖巨擘,但也絕不輸於尋常的一流勢力,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如今的江湖上,一門之中有一名絕頂高手,便可以算是一流勢力了。

而有坐擁四名以上絕頂高手的,那便是頂尖門庭。

除了所有人頭上的皇家之外,此世之中的頂尖勢力一共就只有兩個,名為武當和少林。

當然,五嶽劍派如果加在一起,約莫也能算一個。

另外,像峨眉、青城、紫衣、百花、聽雨、連雲,迷蹤等十幾個一流門派裡,基本都只有那麼一兩個,或者是兩三個絕頂高手,和幾名止步於桎梏的長老。

所以從前擁有四名絕頂高手的丐幫,確實可以算是頂尖之下的第一大幫了。

而朝廷呢,則是因為聽龍的原因,根本沒人知道他們的手裡,究竟掌握著多少張底牌。

就像是沒人能肯定,一流勢力聽雨閣,到底是不是效命於官家一樣。

更因如此,所以朝廷對於江湖的滲透,才到了幾乎沒人能反抗的地步。

畢竟,說不清有多少的絕頂高手正隱藏在暗中。

私下裡還控制著各種各樣的人手。

面對著他們幾乎沒有預兆的算計,哪怕是武當與少林的掌門方丈,恐怕也沒法確保自己不會出事。

如果聽龍這個勢力被放在明面上,那麼江湖各派,或許還有團結起來共同抵禦的可能。

但是聽龍作為只面向於皇上的暗子,世間知道這名字的人都沒有多少,就更別說是瞭解它的了。

不知道聽龍的人,雖然覺得朝廷勢大,管七管八著實煩人。

但是江湖上的日子還算是過得下去,也就只在嘴上抱怨抱怨。

知道聽龍的人,大多亦只知道有這麼一個效忠於皇上的組織。

能力出眾,且有不少門派的覆滅都與其有關。

所以暗自收斂,並讓門生也莫要招惹官府。

可聽龍到底是什麼,它究竟掌握著多大的力量。

關於這點,就沒有幾個人清楚了。

稍微看得深一點的,也會覺得自身難保,害怕槍打出頭鳥,亦不敢到處亂說。

聽雨閣曾經接近過真相,所以江嫪躲了起來。

可惜他終究是沒能躲過去。

只能說,對於施加給江湖的壓力,當今的皇上一直把握著一個度。

一個不會讓他們無所顧忌,為所欲為。

也不會讓他們朝不保夕,狗急跳牆的度。

所以江湖才會在潛移默化之間,被滲透得一乾二淨,還沒有多少的人能察覺出怪異。

便如同是一個已經病入膏肓的病人,還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一樣。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王戊向眾人講述了一個。

有關於丐幫幫主和丐幫長老,同時愛上了一個寡婦。

最後分道揚鑣,愛恨離別,一男一女,天人永隔的故事。

其間的過程,要多離奇有多離奇,能多曲折有多曲折。

甚至還涉及到了那已經辭世的女人,與前夫所生的孩子,到底該由誰來撫養的問題。

從沒經歷過黃金檔洗禮的江湖人哪受得了這個。

男的聽了含淚沉默,女的聽了掩面抽泣。

直嘆丐幫幫主重情重義,為了兄弟,忍痛與心愛的女人分離。

又罵那長老卑鄙下流,用花言巧語騙人芳心。

女子帶著孩子跟了他,吃苦受累,從無怨言。

他居然還將其母子拋棄,害得女人香消玉殞,沒長大孩子也顛沛流離。

待王戊揭開這孩子的身世,說他便是後來的絕頂天才時。

眾人又發出了陣陣驚呼。

只道世事無常,那長老要悔不當初矣。

徹底放飛了思緒的王戊,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這嘴裡早已脫軌的劇情。

她只管講得盡興,便把那獨自修行的孩子,講得俠肝義膽,豪氣干雲。

聽得男人們個個心馳神往,幾乎要仗劍同行。

又把那流落街頭的孤兒,說得如何俊美,如何體貼。

還鑿壁偷光,自學成才,能文能武,書畫雙絕。

只可惜明珠蒙塵,無人尋覓。

聽得姑娘們紛紛臉紅心跳,只怕是芳心暗許。

此時的王戊還不知道,日後的她,會有多想一掌拍死現在的自己。

她當下亦不覺得,自己與同行的幾人吹吹牛皮,會有什麼問題。

於是王戊就只是說,說得氣氛火熱。

而誠桓道人則只是記,記得運筆如飛。

一年之後。

等江湖人幾乎都在傳那泥美人既能歌善舞,又才色無雙的時候。

等說書客把其紅顏薄命的故事分成五章十四回,反覆評說的時候。

王戊,方恨不能就地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