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見王戊她們是三名女子。

所以御林軍給她們安排的房間還是蠻大的。

一廳三室,足夠叫她們一人一間的住下。

“所以呢。”

屋內的小廳裡,關月之神情寡淡地端著一碗茶。

目光幽幽地瞥了一眼小錦,語氣不輕不重地問道。

“你剛剛可看見什麼了?”

她問的自然就是方才,王戊被撞的那一場“意外”。

對於此事,她顯然已經察覺到了異常。

但是由於之前,還得在王戊面前做戲,所以她並沒有立刻表現出什麼過分的疑慮。

不過這顯然並不代表著,她就不想了解其中的實情了。

關月之對誰都會留上了一手,對於王戊當然也不例外。

或者說。

關乎這個暫時被自己帶在身邊的江湖客。

她的防備反而是最多的。

因為現如今,王戊與她相隔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除了小錦和母親之外,她還從沒讓什麼人,走到過似其這般的近前。

更不可能與誰發生什麼肢體接觸。

打記事起,被她碰過的活物,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所以她的觸覺總是相當敏感。

再回想起先前,那憨子一上來就“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這種堪稱是前所未有的體驗,讓關月之受了不小的驚嚇,卻也覺得頗為新奇。

但同時,亦充滿了危險。

所以才更不能出半點的問題。

“回小姐。”

應當是預料到了關月之會問的問題,小錦在思索了一息之後,便恭敬地低頭說道。

“那個小廝,好像給王戊塞了一張字條。”

“字條?”

聽到這話,關月之的眼神頓時閃過了一絲危險的光芒。

毫無疑問的是,她的疑心病又犯了。

別看她是一個女子,相貌又生得極盡嬌豔。

但是作為一個權傾天下之人。

關月之不可置否的,也有著她冷酷無情的一面。

畢竟,她當初與一眾兄弟勾心鬥角時,可沒少見過人心深處的陰暗。

而她自己呢,最終也已然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想當年,她以一介女流之身,被當成半個男孩養大。

自幼躲在母親的冷宮中,臥薪嚐膽十餘載。

若非那個男人還算念及舊情,她恐怕早就已經死了。

最後,等她排除異己登臨高閣時。

卻發現,居然連她最小的弟弟都懷有不臣之心,準備趁她鬆懈的間隙,將她毒殺篡位。

從那時起,她就已然不再相信任何的親情了。

而她的那個弟弟,也在第二次嘗試結黨營私的時候,被她封了穴道,派去招攬了苦雨江嫪。

被封了穴道的人口不能言。

故而,就連江嫪自己都不知道。

他在加入聽龍時,決心殺的第一個人,那個看著只有十一二歲的孩子。

居然便是當今皇上同父異母的弟弟。

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從來不假。

有的時候,哪怕只是想獨善其身都沒那麼容易。

“沒錯。”

聽著關月之的聲音,小錦點頭稱是道。

然而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臨了,居然還幫著王戊開口解釋了一句。

“不過,王戊應該不認識那人。這更像是一場針對她所設的局,與我們無關。”

可能我只是,想還這人之前幫我開脫嫌疑的人情吧。

小錦想。

“哦?”便彷彿是有所察覺地看向了小錦,關月之的眼中,一時之間沒有喜怒。

“為什麼這麼說?”

明顯是感覺到,有一股壓力壓在了身上的小錦,咬了咬牙地繼續答道。

“因為她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字條的存在,而是在那小廝離開之後,才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並將之藏了起來。”

小錦雖然心有雜念,但是她對關月之說的情報卻一字不假。

顯然她也很清楚,有什麼事情,是自己絕對不能夠去做的。

她可以多說,可以少說。

但是絕不能不說,更不能胡說。

一般來說,只要她說的是實話,關月之就不會太在乎她是否隱瞞了個人的情感。

可惜這次,她終究是猜錯了關月之的心思。

關月之的疑心病很重,這是沒錯。

但同時她的佔有慾也很強。

所以此番,小錦不僅不能騙她,更不能有包庇王戊的想法。

用最簡單直白的話來講,關月之啊,就是不想自己的妹子跟別人好。

心思刁蠻也就算了,嘴上還不肯說出來。

所以也怨不得,小錦摸不清她的態度了。

畢竟像小錦這種不通人情的角色,又哪裡能想到,自家果斷狠辣的小姐,居然也會有如此幼稚的一面呢。

不過,若是讓她知道了,關月之就是想一個人霸著她的“好”。

那她估計,反而會高興得蹦起來吧……

“既然你覺得,這是一個設給她的局。那你之後,就負責去查明此事吧,如何?”

冷冰冰地看著小錦。

關月之的表情,說明她大概是又在鬧“彆扭”了。

“是。”

然而小錦卻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還以為,是關月之打算寬待此事了。

“另外,去幫我打些熱水來,我要洗腳。”

“明白了,小姐,需要我伺候您嗎?”

“不用,與其讓你來伺候,我不如去叫王戊。”

“啊……”

聽聞這話,小錦頓時感覺,自己的心口像是被紮了一刀似的,火辣辣的疼。

“你還看著我做什麼,去打水啊。”

“是,屬,屬下知道了……”

這天的小錦,覺得分外委屈。

於是她又想。

果然,像王戊那樣的人,以後還是放其自生自滅好了。

夜裡。

等到關月之和小錦都睡下的時候,大約已經是晚間的亥時了。

距離子時,尚有不到一個時辰的空缺。

熄滅了自己屋裡的燭火,王戊便趁著夜色,離開了山莊。

可她卻沒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後,小錦也穿著夜行衣跟了上來。

此時的小錦,正利用拓氣決運轉著三鱗的匿蹤功夫。因此,除非是王戊心無旁騖地感應,否則根本發現不了她。

要說小錦的實力,雖然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

但是她的“弱”,終歸也是需要對比的。

雖然她自身因為不能突破的緣故,平時所能夠發揮出來的內氣,只有一流後期的水平。

但是她畢竟拓印過無數高手的招式。

所以哪怕只是借用這些招式與人纏鬥,乃至不以功法反轉對方的氣力,一般的一流桎梏,也根本奈何不了她。

更別提她使用拓氣決時,那種不講道理的遇強則強了。

絕頂後期之下,幾乎全無敵手。

拓氣決這門功夫,可真不是吹的。

山林裡,王戊找到了她之前被撞的地方。

此時的明月正高懸於空中,月光透過枝葉,照在了路旁的一尊石獅子上。

估摸著子時還未到。

石徑斜,空留得樹影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