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二年冬,上京的寒冷更勝從前。

彼時的寧王府一片靜默,突如其來的叫喊聲打破平靜,叫醒了沉寂已久的寧王府。

“回來了!回來了!”

“王爺回來了!”

正堂中端坐的女人本還好奇,多日風平浪靜又無人拜訪的王府,今日怎的突然高聲喊叫起來?

聽到王爺二字,唐綰忽的一頓,手中茶盞摔落一地。心中暗想,自已莫不是聽錯了?

她恍著神,身旁丫鬟急忙上前為她擦拭手上的水漬。

又見小斯一個踉蹌跌跪到她面前,神情激動,語無倫次的喊道:“王妃,王爺他……他回來了!”

聽到這話,唐綰又是一愣,那人失蹤五年,如今終於回來了?

她還有些不敢相信,眼神似有了方向,也顧不得許多。不等人入府,起身便大步流星的奔著府門而去。

身後的小斯還欲說些什麼,可她的身影早已奔向府門。

剛到影壁前便看見一群人簇擁著進府。她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男子的身上,那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多年不見,他的身形更加挺拔俊朗。少了幾分少年意氣,多了些堅毅果敢。

見到來人,唐綰才開始相信他是真的回來了。他失蹤時自已僅14歲,五年過去,如今兩人都變了許多。

此刻,唐綰望著眼前人,心中的千言萬語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只痴痴的望著他,好似瞧不真切一般。

“綰兒,你辛苦了......”

唐綰聽見這話,方才有些回神,正欲向他走去,突然瞧見站在她身後遮住了半邊身子的一名女子。

女子長相秀麗,眉眼處竟有些熟悉,分明和自已有兩三分的相似。

那女子和她對視一眼便匆匆收起目光。向前走了幾步,並肩站在景桓身旁。

只見她懷中抱著一個熟睡的孩子,身旁中年婦人的懷中也抱著一個丫頭,約莫兩三歲的模樣。

她的神色在那一瞬僵住了。唐綰眉頭緊皺,面上的笑容也逐漸凝固,有些不解的看著眼前人。

她心中突然有了幾分猜測,可她不信,也不敢相信,仍想向他尋一個答案。

“先入府吧!”景桓吩咐著,絲毫沒有理會唐綰的眼神。帶著身後的女子越過了她身旁往內院走去。

正堂內,唐綰和景桓一同端坐上位,那女人和一箇中年婦人也抱著孩子坐在一旁。幾人都沒有開口。

唐綰沉著心中的鬱悶,悄悄抬眼看了看景桓。不曾想他的目光卻沒有絲毫投向她,而是一臉愛意的看著那抱著孩子的女人。

唐綰這時勉強證實了些心中的猜測,她本想開口詢問,可心中猶豫再三還是選擇靜默。

若是換做五年前的自已,此時她或許早已耐不住性子逼問起來,可如今的她早已被這五年時光磨平了性子,她是王妃,卻不再是當年的唐綰。

末了,他終於開口:“辛夷,帶著孩子先回房吧,我和王妃有事要談。”

“帶小夫人回我的臨風居。”景桓衝一旁的老管家吩咐了一句,管家將目光投向唐綰,唐綰點點頭,沒有多言。

景桓又給了那女子一個眼神,那被喚作辛夷的女人微微點頭示意後便起身帶著中年婦人跟著那老管家並幾個丫鬟嬤嬤一同走了出去。

待幾人的身影消失,景桓才緩過神轉頭看向她。

明白她心中的疑惑,景桓淡淡笑了笑解釋道:“她叫林辛夷,五年前春獵時,我不慎跌下山谷,又被一條蛇咬傷昏迷。昏迷了許久,醒來後就在她家中了。那時摔傷了腿,難以行動,便又多住了些時日......”

“中毒昏迷,摔傷腿腳,一年之內也將痊癒了。王爺為何不盡早回來?”不等他說完,唐綰便急匆匆的開口詢問。

那語氣中有的卻並不是質問,只是些不解和委屈。她眼中含著些淚似落非落,雖事已至此,可她仍有些不信自已的意中人會變心。

“我...我知道這幾年你受了些委屈。”景桓未給她正面的解釋,敷衍了一句後便低頭沉默。

繼而又想到些什麼,抬頭道:“辛夷為我生了兩個孩子,於王府有功,我不能負她。”

唐綰唇角自嘲似的彎出一抹弧度,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人,覺得他的話當真可笑。

既不能負她,那自已這些年的等候又算什麼?

可她卻沒有質問,只是勾唇淡淡笑了笑。

她只是沒想到自已自幼謹小慎微,本以為進了王府日子便會好些,如今卻要更加小心了。

她心中也明白,既然坐上王妃之位,便只能依靠王爺的榮寵度日。

不得不活得溫婉賢淑,必然也要大方些欣然接受與他人共侍一夫的局面。

只是在今日之前,她從未想過有這種可能。只因那時,她堅信自已的意中人不會變...

如今,卻當真是變了...

見唐綰沉默,臉上笑得勉強。景桓也有些坐不住,立刻變換了一副嚴肅的嘴臉,義正言辭道:“本王打算納她入王府,給她們母子三人一個名分。”

聽到這話,她突然一怔,心頭思緒頗多。

她的規矩雖是入王府後才學的。可也早就知道,王侯勳貴之家,嫡妻未有子嗣前,妾室是千萬不能產子的。

若是在嫡妻前面生了子,那這妾室是要被拖出去活活打死的。

如今景桓不僅在外面與那人有了一雙兒女,如今更是將人帶回王府要給她入府抬位。那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她這般想著,心中又疼了幾分。眼中的淚也含了回去。

定了定心思,又淡淡的問:“王爺打算給她個什麼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