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桓帶著段振來到府門前時,唐綰果真在此處等著他。身旁還一併跟著宋鳶和衛浮月主僕幾人。

“王爺?王爺這是去哪兒了?妾身和兩位妹妹都等的急了。”唐綰上前嗔怪道。

景桓此刻眉頭舒展,將方才的不快一掃而過,笑道:“沒什麼,只是隨意走走,讓你久等了。”

“無妨,我們回府吧。”

幾人在丫鬟小廝的服侍下上了馬車,馬被驅趕著往寧王府而去.....

景桓走後景楨也並未離開,只是將一個斗笠蓋在臉上依靠著身後的躺椅閉目養神。

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的女子越走越近。

“你倒是愜意,寧王可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沈凝在身旁淡淡的說。

景楨聞聲,自然知道身旁站的是誰。未曾移動半分,只是漫不經心道:“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還要處處的算計,懷疑。”

“你應當見到她了吧?可有說些什麼?”

沈凝笑的頗有深意,她自然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她一看見唐綰離開席面便差人去通知了景楨。否則二人也不可能那麼巧合的在後院遇見。

“隨意說了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不過我已心滿意足了。多謝沈姐姐了。”

景楨將斗笠拿開,坐起身子看向沈凝。

“你就當真那麼喜歡她?從前倒是沒有見你對誰如此上心過。”沈凝語氣中帶著些好奇,她從前一直覺得景楨性子冷淡,對誰都提不起什麼興趣,不曾想竟然對唐綰如此深情。

景楨淡淡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席面上如何?那幾家有沒有什麼動靜?”

沈凝搖搖頭,今日除了為母親祝壽外還有一個目的,那便是查探些訊息。

今日幾乎上京城的所有世家大族,貴人官宦都會齊聚沈府,正是打探訊息的好時機。只是結果卻不如人意,幾番試探也未曾聽到什麼有價值的訊息。

“無妨,想必那些心思縝密的老狐狸也不會隨意的將心中所想告知給家中女眷。”

“你不是和祁家大公子交好嗎?祁侯府你倒是可以謀劃一番。”

景楨搖搖頭,未曾多言。

祁侯府和越府這兩家他都不曾考慮。畢竟這兩家都是出了名的閉門,從不參與任何黨派鬥爭。秉持著純臣的理念,始終心繫百姓,這樣的好官他實在也不想去謀劃。

景楨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麼。沈凝看著她這副樣子,疑惑道:“還在想著她?安王殿下還真是夠痴情的。可惜你們二人遇見的太晚了...”

“不,我或許早就認識她。”景楨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打斷了沈凝。

沈凝不解,眉頭微挑:“早就認識?”

景楨漫不經心的將手中魚竿收起,換了個魚餌繼續拋下。

沉默了許久終還是開口道:“我近日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是從前不曾記得的事情。”

沈凝不言,只是靜靜的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幼年時曾經大病過一場,高燒三天三夜才退去。太后娘娘一直在我身旁守著,我醒來時迷迷糊糊的總覺得自已忘記了什麼。可我那時畢竟年紀小,也並未在意。只是近日,我突然想起來了,直到今日才真的想明白。”

他說著,眼神逐漸朦朧。那記憶似乎與他夢中的景象相符。

“沈姐姐恐怕也很難相信吧,那段記憶就像我夢中的景象一般。幼年時大哥曾經帶著我和三哥一同去過一次唐府,眼看著唐府後院的池子邊上圍了許多人。”

“那些人嬉笑打鬧著,看著湖中落水的女童,每個人都是冷眼旁觀而不去救。我心思一沉便跳下了水,那湖水不深,我將將能露出半個頭,那女童卻十分瘦小,被湖水淹沒的不見影子。”

“我在水中可以清楚的看見她求救的眼神,她的目光是那麼幹淨純粹。我有那麼一瞬間真的將她刻在了心裡。可也只是那麼一瞬間,於我而言,那一瞬便可抵得上永恆了。”

“我拼著力氣抓住她,眼看著她就要沒了呼吸,我也是一陣的頭暈目眩。我那時在想我與她是不是就要一同喪命在此了。”

他的話突然停住了,眼中的深情意味讓人看不明白。

“然後呢?”沈凝問道。

“然後大哥帶著人趕來了,將我和她一同拉上了岸,上岸時她已經昏了過去,我那時也是身子弱,又受了風寒,上岸後沒撐多久也暈了過去。”

“此後便大病了三日,將這事忘了個乾淨。沈姐姐可知,那女童是誰?”景楨笑著問她。

“你是想說,那女童就是唐綰?”

景楨微微點頭,無奈的嘆息一聲,苦笑道:“自那以後,太后娘娘便不允許我再出宮。她又覺得唐府後院是不祥之地,不許我再去。我也忘記了她。”

“可你又如何得知那女童就是唐綰呢?”

“因為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與旁人不同。無論她給自已套上多麼厚重的鎧甲,可她的眼睛終還是騙不了我。”

沈凝沉默,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此刻的景楨與她從前認識的那人不同。二人默默的待著,未曾多說什麼。

沉默良久,沈凝語重心長道:“可是你如今是安王,而她是寧王妃。你們二人註定是要錯過的。你何必那麼執著呢?”

“執著嗎?”

他默默的在心中念想,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或許也並不全是錯的。

......

另一邊景桓帶著唐綰等人回了王府,回到王府時已接近申時。幾人的轎子剛來到垂花門便瞧見一個丫鬟在一旁候著。

段振看見丫鬟的身影,立即上前去稟報了景桓。

景桓心中煩悶,未曾讓轎子停下,而是徑直去了蘭苑。直到轎子到了蘭苑院中才停下,景桓和唐綰先後從轎中出來。

那丫鬟這時已經跟著轎子來到了蘭苑,見景桓二人下了轎子,立刻上前去回話。

唐綰瞥了一眼那丫鬟,他認得出那是林辛夷身邊的人。未曾和景桓多說什麼,淡淡笑了笑隨後便帶著小葵和惜春回了臥房。

回到臥房唐綰便差小葵去查探一下聽雨軒那邊有什麼動靜,自已則是一臉疲累的臥在榻上。

她抬頭時正看見窗前的鳥兒,不禁想起今日在沈府與景楨見面的事。她瞥了一眼手上的玉鐲,伸手想要將玉鐲拔下來。

果不其然,那鐲子還是和從前一樣,禁錮的唐綰手腕生疼都拔不下來。唐綰狠咬牙,卻無論如何都取不下來。

小葵和惜春一同從外面進來正巧看見這一幕,二人一臉詫異的看著唐綰和手上的鐲子鬥智鬥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