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綰淡淡的看著眼前人,這一刻,從前和如今所有的憤怒從心底燃起,若不是當場人多,她真想一劍殺了眼前人。

可她如今還不能這樣做,計劃不能出錯,若是稍有不慎便會讓景桓懷疑到自已的頭上來。

所以她不能急,要慢慢等。

唐綰定了定心思,將一切拋之腦後。

她看著林辛夷,微微笑著開口道:“不必多禮了,聽聞你身子大好了。既然來了就一同坐下吧。”

林辛夷起身,默默在宋鳶身邊的位置坐下,眾人的目光便一直追隨著她,看著她面色慘白不發一言,眾人心中都疑惑萬分。

衛浮月笑著開口道:“聽聞林庶妃身子好了,我原本還有些懷疑,如今看來是真的已經大好了,真是恭喜了。”

林辛夷面上淡淡的,未曾抬頭,只是默默的說了句多謝。

眾人看她如今這副樣子,面上的表情也變得驚奇,林辛夷今日太奇怪,讓人摸不著頭腦。難不成是那日的打擊太大了?

唐綰瞧著她落魄的樣子,心中竟生出一絲不忍。或許她此刻已然悔改了也說不定呢。

這種心思只存在了一瞬便立即被唐綰驅逐,壞事一旦做了便無法挽回。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

她從前可以傷害自已的孩子,現在即使悔改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更何況她也不會去改。

唐綰定了定心思,她的目光越發堅定,神情也嚴肅了一些。無論如何,林辛夷必死無疑!

眾人又靜靜的坐了一會兒,唐綰瞧著時間差不多,景桓也該回府了,於是便遣散了眾人。她瞧著林辛夷的身影走出正堂,一步步的消失在自已的視線中。她的心思更加堅定了幾分。

待人都走盡了她才帶著小葵和惜春走出了正堂。

幾人回到臥房,唐綰一隻腳踏入臥房便瞧見窗前的軟榻上坐著一個人。那人正是景桓,二人對上眼神的那一刻唐綰愣了一瞬,繼而快速回神,雙頰浮上微笑。

景桓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未曾有什麼動作,只是靜靜的坐著,面上帶著些溫和的笑容等著她走過來。

唐綰上前時景桓的目光便追隨著她到自已身邊。

“王爺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唐綰笑著,聲音溫和的讓人心中舒暢。景桓看著她的臉手便不自覺的覆上她的手。

唐綰的手下意識抽動一下,繼而又老老實實的被景桓握住。她面上波瀾不驚,可心中卻是極其厭惡眼前這般。

二人沉默許久,唐綰定了定心思終於開口道:“王爺為何一直這樣看著妾身?”

“本王覺得,本王的王妃很美。”

唐綰聞聲笑得溫柔,只是心中的厭惡感更甚。這話若是從前對她說,或許她會開心的撲進他懷中。

可如今不成了,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唐綰了。

唐綰笑了笑,淡淡道:“王爺看著妾身就能飽腹了嗎?”

“本王覺得,可以。”

唐綰垂眸,垂下眸子的那一刻嘴邊的微笑也淡了許多,景桓便那樣安靜的瞧著她,並不多說什麼。

唐綰沉默了許久終於抬起頭,微笑道:“王爺今日來的不巧,妾身院中可沒準備什麼吃食。”

“哦?王妃的意思是要趕本王走啊?”景桓面上遲疑一瞬,繼而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唐綰淡淡笑笑,話已到此,她乾脆也不再藏著,直接開口道:“妾身是覺得,王爺該去看看林庶妃。她身子剛好些,王爺也該顧著後宅的安寧。”

“林庶妃?”景桓疑惑一陣,眉頭頓時擰起來,繼而又繼續開口道:“王妃今日為何突然讓本王去看她?王妃是忘記她從前做過的那些事情了嗎?”

“妾身記得,只是...過去的事情終究是要過去的。林庶妃如今也已經知道自已錯了,妾身相信她已經悔改了。”

景桓長嘆一聲,繼而開口道:“方嬤嬤說你一向是善良心軟,本王如今看來,你可是太善良了。”

“王爺說的是,所以王爺現在就去聽雨軒用早膳吧。”

景桓遲疑,眼神極為不捨的看著她。唐綰笑著將自已的手從他手中抽出來,繼而又道:“王爺快些去吧,。”

景桓無奈,總算是站起身子往外面走,走的時候目光仍是依依不捨的盯著唐綰。

唐綰看著靜環的身影消失在自已的視線中,又透過窗子看著他的身影漸漸遠了這才放心的轉過頭。

唐綰面上立即浮現一種厭惡的情緒,表情有些凝重。她想著林辛夷今天早上的神情,她那副樣子不禁讓自已想到了自已剛失去孩子的那個夜晚。

那便是真的對景桓失望了,她如今既然這般厭惡景桓,那自已不如讓景桓去噁心一下她。反正自已也不是什麼聖人,不可能對仇人心軟。

唐綰剛安靜一會兒便聽見一陣腳步聲往這邊走來,她扭頭去看時惜春正巧走進了臥房,小葵緊跟其後。

二人走上前,唐綰的目光便是一直順著二人追過來。

惜春開口道:“王妃,早膳已經備好了。”

唐綰淡淡的點了點頭,跟著小葵和惜春一同去了膳堂。

雖是早膳,吃的倒也頗為豐盛。一應小菜足足十二碟子,再加上三湯一粥。旁邊還擺放著三四樣糕點。

唐綰坐下,眼前的這張桌子擺的滿滿當當。唐綰面上淡淡的,抬頭看著在一旁服侍自已的小葵和惜春二人,聲音溫和道:“你們也不要忙了,坐下一起用膳吧。”

“王妃,您不用在意我們。王府有規矩,下人怎麼能和主子同桌....”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快些坐下吧。”唐綰打斷了她的話反駁一句,惜春面露難色,再看小葵,早已經滿臉欣喜的默默坐下。

惜春瞥了她一眼,小葵毫不客氣地拉住她在自已身邊坐下。

惜春坐下後,接著又聽見唐綰繼續開口道:“你就別像從前那般扭扭捏捏的了,我早就當你們是姐妹,哪裡是什麼下人。”

惜春扭過身子看向唐綰,畢恭畢敬的應了句是。

唐綰淡淡笑了笑,余光中瞥見小葵已經拿起筷子躍躍欲試。

唐綰淡淡道:“好了,以後我們就不必那麼客套,用膳吧。”

小葵聽見這話,立即動了起來。主僕三人一陣其樂融融的場面。

......

景桓自從蘭苑離開後便邁起步子往聽雨軒去,一旁的段振默默的跟著未曾多話。

二人走了一會兒,景桓突然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段振,開口道:“近日林庶妃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段振聞聲,垂下腦袋認真的思考片刻,繼而開口道“林庶妃近日一直在院子裡養傷,公子和小姐倒是經常去看望林庶妃。其他的就沒什麼了。”

“她近日倒是太平的很。”景桓淡淡的說了一句,二人的步子不停一路來到聽雨軒。

剛走進院中時,院中竟十分荒涼。景桓掃了一眼庭院的四周,處處都是荒涼的景象。與自已從前來時大不相同。

景桓眉頭一皺,眼神中竟是些說不明的情緒。他扭頭看向段振,口中默默問了句:“本王有多久未曾來過這裡了?”

段振眉心一動,腦海中快速思考著時辰,想來想去應當就是從上月林辛夷下毒之事被暴露後便是再也沒有來過這裡了。

段振抬頭答道:“王爺應當是近兩月未曾來過聽雨軒了。”

“兩個月?都這麼久了...”景桓垂眸,低下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兩人站在院中,景桓遲遲不進臥房。院子裡幾乎沒什麼下人。

景桓下意識的轉身想要離開,身後忽然來了幾個丫鬟。那幾個丫鬟原本還睏乏著,睜眼看見景桓時,身子一顫。

幾人目瞪口呆,嚇得立即跪下行禮。景桓掃了一眼眼前的三個人。聲音低沉道:“你們不用侍奉林庶妃嗎?一個個的都這般懶散成性!”

景桓臉上顯而易見的怒色讓跪著的幾人身子下意識地顫抖,其中一個丫鬟支支吾吾的說道:“稟王爺...林...林庶妃說不用我們侍奉。”

“不應侍奉?”景桓疑惑一句,又聽那丫鬟接著補充道:“林庶妃一直將自已關在房中,平日裡也不曾出門,吩咐奴婢們若是無事便不要去打擾她了。”

那丫鬟好一通解釋,景桓這才聽明白緣由。只是他的眉頭擰的越來越緊,瞥了一眼面前那緊緊關起來的房門。

在院中沉默片刻,景桓終於邁起步子往臥房走去。身後的段振看見他往裡面走,衝著一旁的丫鬟擺擺手。

繼而又道:“你們快些去準備早膳,王爺還未用膳呢。”

那群丫鬟應了一聲,隨後便起身往外面走。

此刻的景桓已經走到臥房門前,臥房的門是虛掩著的。他伸手輕輕將門推開,走進房間時裡面漆黑一片什麼看不清楚什麼東西。

正在一旁軟榻上臥著的林辛夷聽見腳步聲,掃了一眼房間,發現門前有個人影。

“是誰?”林辛夷有些疑惑的開口去問,只是那語氣過於平淡,平淡的讓人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見那人定定的站著久久都不曾回答自已,林辛夷坐起身子又重複問了句。

她將身邊的窗子開啟,一道光直直的照進來,整個屋子都亮堂了,她還未回頭去看,景桓便已經開口道:“本王許久未來,不曾想你院中成了這個樣子。”

林辛夷聽見這聲音忽然一愣,眼神閃過一絲光亮又瞬間黯淡下來。她轉身去看景桓。

直到真的看見景桓的臉時才真的相信是他來了,林辛夷嘲諷似的冷笑一聲:“王爺怎麼來了?王爺不是早就不踏足聽雨軒了嗎。”

林辛夷的語氣平淡,俯下身子坐在軟榻上。此刻的他對於景桓已經徹底失望,不想再討好,更不想再與他有什麼接觸。全只當看不見這個人。

這一刻,她已經不痛恨唐綰了。她只是恨景桓,更恨自已。恨自已跟錯了人走錯了路。

若是可以選擇,她寧願五年前沒有認識過景桓。只是如今一切已定,早已無法回頭了。

如今她能做的便是不再在意這虛無縹緲的愛,不再摻和任何事,只要能看著自已的孩子平安長大,她便再無任何遺憾了。

“你這話好像是在怪本王。”景桓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目光落在林辛夷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辛夷,她如今平淡的出奇,無論是衣著還是妝容都素的很。

景桓眉頭皺的有稜有角,她這個樣子在王府中極其不吉利,自已還未死,她這滿身縞素的是幾個意思?難不成是在咒自已早點去死嗎?想到這裡他便有些氣憤。

林辛夷不理會他,一直低垂著頭不去看他。自從自已走入臥房她只有剛剛看了一次自已,竟還是出於疑惑。

場面很靜,兩人沉默了許久林辛夷這才淡淡的說了句:“王爺若是無事,就請先回去了。”

景桓聽著她這般平淡的語氣,竟然還是在驅趕自已。心中的火氣越來越大,上前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已。

“你這樣是什麼意思?你在怪罪本王?”景桓聲音冷冷的,讓她不禁想起那日在蘭苑時景桓的樣子。

她與景桓相識五年,只有那日才真的認清了他。看到了他的自私,虛偽與冷漠。在愛護自已的時候可以處處針對唐綰,在愛護唐綰的時候也可以將自已棄之如敝履。

她看開了,也不在乎生死了。即使景桓現在想殺了她,她也不會多說什麼,可以決然赴死。只是...只是自已的那兩個孩子若是沒有了母親,太可憐。

這般想著,她便也有了活下去的念頭。即使是每日虛度著光陰,能讓自已的孩子有個依靠也是值得的。

“妾身怎麼敢怪罪王爺呢,王爺是王府的主人,妾身算得了什麼。”林辛夷冷笑一聲,再次陷入沉默。她的下顎被景桓掐的生疼。

景桓看著她那黯淡的眼神,眼神突然黯淡下來,放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