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殺雞儆猴

在孫杰收到朝廷的封賞時,延綏鎮留守的那些兵馬也收到了朝廷的命令。

鑑於賀人龍身死,朝廷並沒有再次委派延綏鎮的總兵,而是把孫杰安在了這裡。

雖然只有一個協防的名頭,但本質上和一鎮總兵差不多,對延綏鎮有一定的軍事指揮權。

崇禎之所以這樣做,主要還是因為朝廷沒錢。

讓孫杰協防延綏鎮, 那麼延綏鎮就歸孫杰所管,如果孫杰要軍餉,就只給陝西兵馬的一部分。

因為孫杰的頭上沒有延綏鎮總兵的官職,自然不用給延綏鎮軍餉。

這是崇禎耍的一個小心機,只不過正中孫杰下懷。

前方的城池,在孫杰的眼中愈顯高大。

片刻之後, 終於停在了城門前。

站在遠處看會覺得延綏鎮雄偉壯觀,可走近一看,方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空有雄偉的表面, 卻沒有雄偉的內在。

城牆嶙嶙峋峋,很多城磚已經掉落,露出了裡面的夯土層。

在風雪的侵蝕下,很多地方都有了倒塌現象。

城門緊緊的關閉,城頭上依稀可見幾個身著鴛鴦戰襖計程車兵巡邏。

懶散隨意!

與其說是鴛鴦戰襖,不如破爛衣裳來的實在。

鬆鬆垮垮,就像是麻布一樣纏在他們身上。

身形佝僂,直不起腰,一副落敗滄桑模樣。

城頭上的那些士兵很快就發現了孫杰他們,一時間有些慌亂。

陳虎拿著喇叭, 站在城頭正下方, 朝著上面大聲喊:“上面的兄弟聽著,我們是陝西總兵的人,前來接手延綏鎮城防之事, 我們帶來了糧食棉衣, 開城門吃香喝辣,不開城門橫屍城頭”

上面的那些士兵一臉麻木的看著陳虎, 聽清聲音後,放心不少。

可當他們聽到糧食和棉衣時,紛紛忍不住。

當下就有幾個士兵準備下去開城門,可卻被其他人攔住。

其中一個士兵攔住準備下去開城門計程車兵,一臉警惕的說道:“他們什麼身份證明都沒有,空口白牙就說是陝西總兵的人馬,如何讓人信服?

更何況參將大人之前說過,沒有他的命令,禁止開城門,如果被他發現,咱們的下場可不會太好!”

“可之前朝廷已經來了命令,讓咱們暫時聽從陝西總兵的安排,總不能把他們扔在門外吧?”這個士兵說道。

“那就不關咱們的事了,先稟報給參將大人吧!”

說著,城頭上的這些士兵走下城牆,往城內而去。

沒過多長時間,便把這事情告訴給了留守在延綏鎮的參將何犇。

何犇是延綏鎮中路參將,掌管榆林衛以及附近十幾個營堡。

因為位置特殊,所以在賀人龍率領精銳兵馬去京城之後, 便是延綏鎮的實際掌控人。

前不久, 何人龍戰敗的訊息傳來。

在這個老上司還活著的時候,他不敢造次。

賀人龍人稱賀瘋子,不僅對流賊殘忍,對自己的手下人也很殘忍,平時賀人龍沒少訓過他,甚至還數次毆打。

在賀人龍還活著的時候,他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可當他知道賀人龍戰死時,心裡多了不少其他的想法。

野心也在這一刻開始膨脹,他認為,自己未嘗不是下一任延綏鎮總兵。

等了好久,卻沒有等到朝廷的任命,而是一紙令書,讓他負責孫杰協防延綏鎮。

眼看著煮熟的鴨子飛了,他心裡自然不舒服。

於是就鼓動城中所留士兵,拒絕服從。

從朝廷的一紙令書下達以至今日,過去的時間並不長。

本來以為要在年後才會遇到孫杰,可萬萬沒有想到,如此之快。

延綏鎮的參將府很小,看上去非常寒酸,只是一個稍微比較大的宅子。

連個像樣的大廳都沒有,只有一個稍微大的堂屋。

這不代表他沒錢,相反,他手下的那些士兵,都是他的佃戶。

城外的土地,一大把都是他的。

只是表現出來不像是有錢人的樣子,若是深究,不比普通商人差。

冬天寒冷,屋子裡面擺了幾個火盆,何犇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幾個士兵,道:“我之前跟你們說的那些話全忘了?關閉城門,不讓他們進來!

延綏鎮乃九邊之一,沒有這樣安排過,怎麼可能會聽從陝西兵馬調動?朝廷實在胡扯!”

“可是,據說這個陝西中路參將戰功赫赫,不是一個好惹的人!”一個士兵一臉擔心的說道。

何犇沒有任何在意,坐在火盆旁邊的他一臉鄙夷:“不是好惹的又能如何?難不成他還敢攻城?即便想讓我在他手下做事,也要給他一個下馬威,不能辱沒了我的名頭。

不然,以後不得在我的頭上拉屎撒尿?這如何能行!行了,你們下去吧,不用想太多,城門那邊有什麼情況及時回來告訴我!”

何犇能有這樣的想法,實在太正常不過。

事已至此,這幾個士兵只能退出去。

他們走後不久,何犇把自己的家丁也派上了城牆。

他不放心守城的那些士兵,所以讓他手下最忠心的家丁監視。

當他們來到城牆上時,看著城牆下面的孫杰,搖了搖頭,嘆了嘆氣,便裝作沒看到。

陳虎舉著喇叭,聲音又大了幾分。

只可惜,沒有任何回應。

眼看著西邊的太陽越落越低,孫杰的心中多了不少急躁。

“虎子,告訴城牆上的人,再給他們一刻鐘的時間,如果他們還不開城門,咱們直接強攻!”孫杰面露冰霜。

陳虎清了清嗓子,聲音再次大了一些,“城牆上的人聽著,不開城門者死!”

城頭上的一個士兵探出半個身子,喊道:“城下的兄弟,不是我們不想開城門,實在是參將大人不讓我們開,軍令難為!”

孫杰皺了皺眉頭,面露不悅。

想要徹底的收編延綏鎮,林立在地方上的這些大小軍頭,必須要全部處理。

既然延綏鎮的這個參將如此不識趣,那就讓他見識見識什麼叫做雷霆手段。

以此來殺雞儆猴,免得其他地方那些軍頭不聽命令。

孫杰看向陳虎,道:“你先回來吧,一刻鐘之後,如果還不開城門,直接炸燬!”

陳虎點了點頭,站在孫杰旁邊。

這塞北之地,大風不斷,刮在人的臉上,就像是刀割一樣。

孫杰率領了兩千親衛營士兵,這些士兵林立在城門之外,就像是一個黑色方塊,一動不動,軍容肅整,鴉雀無聲。

城頭上的守軍看著城外這些士兵,心裡發慌。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兵,結結實實把他們震撼了一番。

何犇的家丁在城牆上手持腰刀不斷的巡邏,時不時還大聲痛罵:“你們這些人不要有其他想法,不然的話就是刀下亡魂!

如果你們做得好,參將大人還會賞賜下一些乾飯,馬上就是上元節,不要節外生枝!”

那陰冷狠辣的聲音,震懾住了城頭上的很多士兵。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過去,當最後一抹陽光消失在西邊天上時,一下子昏暗了下來。

在這冬天裡,黑夜就像千軍萬馬一樣,瞬間遮蔽了天空。

大風吹起孫杰的衣襬,瀟瀟而過。

也過了孫杰預留的時間。

“炸開城門吧!”

孫杰看向陳虎。

這次前來,帶來的火炮不多,畢竟又不是攻打建奴。

陳虎將孫杰的命令安排下去,隊伍當中,幾個炮兵推著煤氣罐大炮走出軍隊。

孫杰下達了步兵後撤的命令,炮兵將煤氣罐大炮安排在城門前一里左右。

“開炮!”

孫杰下達了命令。

陳虎手持對講機,把孫杰的命令傳達下去。

幾個呼吸之後,一聲轟響而起。

緊接著,便是如同雷霆的聲音。

“碰!”

煤氣罐炮彈準確的落在城門前,巨大的爆炸,瞬間就把城門炸得木屑紛飛。

在衝擊波的震盪下,殘破不堪的城門應聲而倒,激起一片塵土。

“進軍!”

孫杰冷哼一聲,率領著兵馬往前。

城牆上計程車兵就像是傻了一樣,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孫杰竟然敢強攻。

在炮彈爆炸時,城牆為之一震,本就殘破的城牆,將振動放大了幾分。

當他們回過神來,孫杰率領的兵馬已經進入了城門。

最開始慌亂的是何犇的那些家丁,他們一溜煙的從城牆上跑了下去。

他們第一時間跑回了參將府。

在爆炸產生時,參將府當中的何犇就聽到了這聲音。

一臉慌張的出門檢視,剛走出去幾步,便看到了從城牆方向急匆匆而來的家丁。

心中慌亂不已,連忙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剛才那動靜是怎麼回事?”

一個家丁忙道:“他們他們攻城了?!”

“啊?什麼?他們怎麼敢這般膽大?!”

何犇嘴巴大張,驚慌失措。

還沒等他有什麼反應,整齊如林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緊接著便是道道光柱,在這夜空中追索著人,就像是牛頭馬面的鎖鏈一樣。

“快,快跑!”

何犇掉頭就跑。

事到如今,要是還不明白眼前情況,那可真夠蠢的。

不過,他怎麼能跑得了?

沒要多長時間,何犇就被孫杰派出去計程車兵抓了回來。

途中,他還想帶著他計程車兵負隅頑抗,當打死了幾個之後,他非常順從的扔下了手中的武器。

何犇的家門前,孫杰看著被摁在自己面前的何犇,冷聲問道:“你為何要把我拒之門外?”

何犇哆哆嗦嗦的說著饒命,哪裡還有心思回答孫杰的問題?

看著這個樣子的何犇,孫杰忽然覺得悲哀。

這便是大明邊軍參將?

沒有頭腦不說,還外強中乾,軟弱無能。

沒有費什麼話,就讓人把他帶了下去。

同時散佈麾下士兵,防控城池,以防亂象。

第二天一早,孫杰派出士兵,統領整個延綏鎮留守兵馬,自百戶以上,前來鎮城商議兵事,若不來者,以軍法從事。

延綏鎮東西較長,孫杰給了他們兩天時間。

延綏鎮有二十六個營堡,除卻跟著賀人龍和洪承疇去京城的兵馬之外,還留有差不多五萬人,當然了,這只是紙面上的數字。

真實數字,只有一萬來人,還基本上都是叫花子兵。

百戶加千戶加守備以及遊擊等軍官,也才五六十人,就這五六十人,還有一大半沒來,只來了三十七八個。

沒來的這些人,除卻極少部分因為道路或者其他不可抗力因素之外,剩下的人,都和何犇差不多。

沒來的這些人,孫杰沒有強求,也沒讓人去催。

過幾天,他們會屁滾尿流的跑過來。

……

鎮城的中央街道上,孫杰讓人搭了一個高大的木臺。

木臺上有幾個木樁子,何犇以及他的心腹家丁全被綁在這上面。

孫杰站在他們前方,看著臺子下面的百戶、守備以及遊擊,手持喇叭,說道:“諸位,朝廷令我協防三邊,這是軍令。

按理來說,你們應該服從,可這個何犇,不僅不服從,甚至還據城而守,妄圖造反,此例不可開,此風不可長!

不然,軍令何以施行?!”

孫杰的聲音很冷,冷的就像是寒冬臘月一樣。

下面這些人如何不明白孫杰的想法?

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再不明白就是傻蛋了。

何犇在延綏鎮多年,自然有兒女親家或者姻親關係。

當下就有幾個人站出來為何犇說話。

孫杰的目光一一掃過這些人,給了下面維持秩序的陳虎一個眼色。

陳虎心領神會,領著兵馬把這些人圍住。

手中的武器全都亮了出來,冰寒陰冷,殺氣凜然。

這些人帶來的隨從也不甘示弱,舉起武器想要反抗。

其實,大明曆朝歷代都有過處理邊軍的想法,可後來大都不了了之。

正德年間的“立皇帝”劉瑾就有過清理邊軍的想法,結果死的很慘很慘。

歸根結底,就是因為地方軍頭盤根錯節,相互依存,除非一次性把他們全都收拾了,不然別想處理。

可惜,大明朝廷為了求穩,害怕內部錯亂,逼反了他們,只能忍讓,靜看這些地方軍頭做大。

這些事對孫杰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你們聽話,那就給你活路,要是可用,就重新編練。

不聽話,那用刀子逼著你們聽話。

“姓孫的,朝廷命令,只是讓你協防三邊,你又不是三邊總督,竟然敢以兵逼迫我等,就不怕朝廷怪罪嗎?

就不怕逼反延綏鎮邊軍嗎?若是至此,你何以謝罪?!”

一個五大三粗、大肚便便的將領站了出來,指著孫杰大罵。

他是延綏鎮東路參將,張塗,和何犇有著姻親關係。

“逼反你們?你們也配?!”孫杰聲音冷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