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暴動?!

陳虎一馬當先,領著兵衝進了魏國公府。

剛剛衝進去,就有幾個府中奴僕從裡面跑了出來。

在看到陳虎他們的一瞬間,又驚叫折返。

“來人啊,有人衝進來了!”

“有賊人衝進來了!”

這驚叫聲很快便傳遍了整個魏國公府。

沒多久,便有手持棍棒的奴僕從裡面衝出。

不過找死罷了。

他們以為手中棍棒能嚇住陳虎他們,殊不知, 這是找死的節奏。

刀光閃閃,地上多了幾具屍體。

剩下的人一窩蜂四散而逃。

倒是有幾個“忠心耿耿”的奴僕,結局不過是地上多了幾具屍體。

魏國公作為金陵兵馬的執牛耳者,府中自然也有身披鎧甲計程車兵。

只可惜,和那些奴僕差不多。

砍死幾個,剩下的什麼膽子都沒有了。

前院當中橫著十幾具屍體,鮮血染滿庭院,往臺階上蔓延。

隨著兵馬的不斷湧入, 驚叫聲開始蔓延。

被五花大綁的徐弘基看著眼前的場景, 臉色大變,宛若癲狂一般,衝著孫杰大喊大叫。

“啊!!!

你個該死的東西,你想要幹什麼?

你竟然敢縱兵劫掠,就不怕朝廷怪罪下來嗎?!”

徐弘基絕望的大喊大叫。

這不是他心中所想。

歷朝歷代,都有將領縱兵劫掠,可基本上都是針對普通老百姓,至於勳貴,幾乎不會遇到這種事情。

可現在,這種事情, 竟然結結實實的發生在徐弘基眼前。

那可是祖輩積攢了兩百多年的家業, 竟然在今日毀於一旦。

他雙眼通紅,就像是瘋了一樣,不斷的掙扎著。

旁邊控制著他計程車兵可不會給他好臉色, 一腳揣在他的小腿上, 把他踹的摔倒在地。

金陵的百姓, 倒是有不少大膽的。

周圍竟然有不少百姓湊了過來, 圍觀孫杰抄家。

魏國公府位於秦淮河畔, 屬於鬧市中的鬧市,自然會引起周圍百姓的注意。

按理來說,但凡有一丁點的警惕心,在看到這種事情後,應該躲得遠遠的,可是這些百姓,壓根不管這些事,硬是往前湊。

“這夥人真狠啊,竟然把魏國公府給抄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歷,真狠!”

“有一說一,魏國公府是真有錢,這次抄家,恐怕能弄不少錢!”

周圍的百姓們似乎並不關心魏國公府一家人的死活,只是在想魏國公府家有多少錢。

甚至還會罵一句:“抄的好,這些狗官!”

尤其是魏國公府一脈在金陵不做好事,魚肉百姓。

也就是和魏國公府有關係的人擔憂不已,至於普通老百姓,卻在拍手叫好。

也難怪, 魏國公府在金陵一手遮天, 魚肉地方,即便有那些士紳鼓吹遮掩,可還是無法把事情全部蓋住。

劣跡斑斑,橫行霸道,也就在士紳們的眼中好點。

在百姓眼裡,就是貪官汙吏。

這麼大的一件事,自然遮不住。

越來越多的人往這邊圍來,其中不乏那些士紳地主。

幾個和魏國公牽扯很深計程車紳站了出來,指著孫杰大罵:“你們是哪裡來的野兵?竟然敢做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

這不是找死這是什麼?

還不等孫杰說什麼,楊臨便帶著十幾個士兵跑了過去。

一邊跑還一邊說:“真是不怕死啊,這種事情都敢管!”

三下五除二,楊臨就把這幾人給控制住了。

有個腦滿腸肥計程車紳大罵:“我是東林之人,這是江南之地,我是致仕朝廷命官,你們敢!”

“啪!”

楊臨掄起胳膊,一個大嘴巴子就抽了過去。

罵道:“怎麼不敢?!”

直接把這人抽懵了,一臉不相信的看著楊臨。

“讀書讀傻了?我們是抄家,我們連魏國公府的家都敢抄,你們這些人還敢湊過來,就不怕順手把你們殺了?!”

楊臨罵著他們。

養尊處優多年,已經讓很多人忘了危機意識。

以為還是在朝廷,以為還是文貴武輕,以為還是那個文官一言便可定武將生死的年月。

真是彌天之笑話。

“把他們,他們,還有他們,全都抓起來,待會挨個點名!”

楊臨大手一揮,將周圍沆瀣一氣計程車紳全都抓了起來。

士兵們可不會管這些人的身份,他們只會聽從命令。

當然了,對付這些人,自然也不會溫柔。

幾拳頭打下去,打的他娘都不認識。

要是敢胡言亂語,噗嗤就是一刀。

文官的體面?

他們有什麼體面?

歷史上清兵入金陵時,他們會不會要求清兵給他們體面?

平時袖手談心性,臨陣一死報君王。

且不說,他們這些人還一直在挖大明的牆角。

這一下子就把場面鎮住了,周圍那些準備上前說話計程車紳,一個個的全都跑了,一溜煙跑的沒影,速度那叫一個快。

至於百姓,是既興奮又害怕。

興奮的是,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老爺”們,竟然也會死,也會被人當成雞仔殺。

怕的是孫杰這些人會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

楊臨讓士兵把那些士紳押下去,然後來到這些百姓面前,舉著喇叭大喊道:“你們不用怕,我們是天兵,是天下間至聖的仁義之師,只殺貪官汙吏,只殺奸佞匪人,你們不用擔心!”

楊臨的口音很重,這些百姓們只聽了個七七八八,好在也不影響理解。

儘管不知道這話真假幾何,但百姓們總歸放心了一些。

其實,明末的江南只是表面太平。

換句話說,也就是粉飾太平。

其實,南明弘光政權滅亡之前,江南的實力還比較充裕,不至於完全不是建奴的對手。

然而,就在南明政權即將穩定下來時,江陰爆發了一場慘烈的禍事。

南明弘光元年中元節,江陰城中奴僕不滿江陰士紳剝削,於是相互聯結,於城中暴動。

其勢不可阻擋,迅速蔓延至江南各地。

這些備受欺壓的奴僕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某種程度上,甚至超過了李自成之流。

李自成只是一時的劫難,而江南奴變,卻是積攢了兩百多年的仇怨,從洪武立國之初,一直延續到明末。

殺士紳,殺富戶,燒田契,燒房契

就連明朝著名地理學家、旅行家徐霞客的家族也遭遇了空前的劫難。

徐霞客的長子徐屺等二十餘人被殺,其夫人繆氏帶著兩個兒子徐建極、徐建樞僥倖逃脫。

江陰、金陵、揚州迅速陷入戰火之後,後來又迅速蔓延至湖廣、浙江以及西南各地。

若是沒有這場禍事,南明小朝廷不至於如此迅速的滅亡。

正是這場禍事,使得本就內鬥的南明小朝廷更加空虛,以至於被建奴抓住機會,一舉攻滅。

這場禍事史稱“江南奴變”。

即便建奴入主江南,這場戰事依舊沒有平定,甚至一直持續到了康熙末年。

持續時間之久,烈度之大,甚至都超過了建奴們的預料。

為了平復此場禍事,雍正這才廢除了賤籍奴僕制度。

現代有很多人說,清朝很好,最起碼廢除了賤籍制度。

要是沒有“江南奴變”這件事,喜歡奴役他人的建奴會廢除賤籍奴僕制度?

沒有那些死去的奴僕,建奴會管你們奴僕的死活?

短短的一句話,瞬間就把那些為了自由而死去的奴僕的功勞全部抹殺。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仇,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後世子孫的幸福生活,全是建立在先輩的熱血上。

明末的矛盾是多方面的,是無法調和的,除非全部打破,廢除重來。

眼前的這些百姓們可不會管魏國公府的死活,甚至還巴不得趕緊死。

兩百多年作威作福,早就被當地百姓厭惡。

“他們是北方人,咱們這南方,豈能讓他們欺負至此?諸位,我們應當拿出當年抗稅時的氣魄!”

忽然有一道聲音從人群后面傳了出來,正氣十足。

這聲音瞬間被孫杰聽到,放眼望去,卻看不到人。

“誰?誰在那喊?!”

楊臨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大聲喝罵。

周圍的百姓們迅速讓出了一條道路。

百姓們可不傻,眼前這夥人手中有刀,衝上去不是送死嗎?

人家連魏國公府都不怕,自己這些普通小民,去了就是個死。

一箇中年書生出現在道路盡頭,臉上有幾分慌張和忐忑。

眾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剛才那話是你說的?!”

楊臨指著他,質問道。

這人見躲不過,索性“仗義執節”。

“沒錯,正是我說的,你待如何?!”中年書生中氣十足。

“抓起來,待會算賬!”

楊臨懶得和他廢話,直接讓人把他抓起來。

看著跑過來計程車兵,這人有些心虛。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竟然在那裡大喊:“在下江南復社張溥,爾等丘八意欲何為?

國朝養士兩百餘年,仗義死節就在今日,你們待如何?!”

不說還好,一說便引起了孫杰的注意。

“今天怎麼把這麼多的牛鬼蛇神炸出來了,來了一個錢謙益,又來了一個張溥!”

孫杰看向張溥,一臉古怪。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孫杰可能還會好奇這人哪裡來的膽子。

張溥的話,就正常多了。

這是一個喜歡鋌而走險,搏功名的人。

於天啟四年開始結社評論時政,博得名望,起初取名為應社(科舉應試小組),後來改為復社(科舉重考小組)。

說難聽點,這個復社起初就是一個類似於現代的復讀班的機構。

一群落魄書生的苟且之地,一群落魄書生的遮羞布。

成員最多時高達三千餘人,天啟六年參與蘇州抗稅暴動,撰寫《五人墓碑記》,臭罵天啟。

還沒參加過科舉,就已經幹出了無數大事,從組織暴亂到衝擊衙門,還有縱火燒城之類。

後來,隨著復社的日益壯大,本來只是依附於東林的一個團體,後續竟然超越了東林,甚至不受掌控。

張溥還幹過坐於江南,遙控朝廷時政之事。那個周延儒,曾被他拿住把柄,以此為要挾。

說難聽點,這世上就沒有他不敢幹的事。

看著眼前的張溥,孫杰很快便想通了這一切。

“原來是這個鐵頭娃,怪不得這麼勇。只可惜,我不是朝廷,更不是魏忠賢。

既然你要出頭,說不得要拿你開刀!”

孫杰看向楊臨,喝令:“拿下他,活捉!”

楊臨不認識張溥,就算認識,也只會聽從孫杰的命令。

“得令!”

楊臨朝著孫杰拱手抱拳,當下就帶著十幾個士兵朝著前面而去。

“公子,我們來了!”

就在這時,幾個奴僕從張溥後面跑來。

在奴僕後面,是烏泱烏泱一大片的生員。

他們身穿襴衫生員服,頭戴浩然巾。

“沒想到,明末江南一大害,竟然被我給遇上了!

看看是你們的骨頭硬,還是我的刀硬!”

孫杰自然認識他們的服裝,臉色漸冷。

明末的生員,是天下一大害,從萬曆年間就開始了,萬曆皇帝甚至還下過旨意禁止生員結社,可沒啥用。

江南承平百年,人口暴增,生員的數量也暴增。

可科舉一個蘿蔔一個坑,這些人考不上,只能相互勾結,牟取利益。

這些人平時正事不做,不事生產,一個個的只會結社,抨擊朝廷,抨擊社會,動搖根基,甚至還鼓動抗稅。

江南屢次抗稅,都和這些人有關。

“先生,我們來了!”

“先生莫怕,我們來了!”

“先生……”

那些生員迅速站在張溥身後,就像是一堵牆壁一樣。

周圍圍觀的百姓一看這些人來了,一溜煙全散了。

這些百姓也怕這些生員,這些讀書人什麼事不敢幹?

說難聽點,他們可比衙門裡的皂吏狠多了。

被他們盯上,不死也要脫層皮。

張溥回過頭,朝著這些生員揮了揮手,面帶笑容。

臉上的忐忑和慌張消失的一乾二淨,只剩下從容和自信。

“諸位,我江南之事,應當我江南之人治理。

今有賊人為非作歹,該如何?!”

張溥一句話,就把這些人煽動了。

“逐出江南,磕頭謝罪!”

“逐出江南,磕頭謝罪!”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竟然成了海浪,一浪高過一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