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以天下之力,養華夏之民

一時之間,少年的腦海當中閃過無數個場景。

這一刻他感受到了重視,感受到他自己真真正正的成為了人。

而不是像之前那樣,一直只是一個臣服於天地之間的豬狗。

感受到了尊重,感受到了來自朝廷的關懷。

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這是陛下親自定下來的,我又怎麼敢用這種事情來哄騙你呢?”

張潤德笑眯眯的看著面前的這個少年。

說真的,當時,當他聽到孫杰的這個決定時,他也不敢相信。

可現實就是如此,孫杰不僅會全力救治這些百姓,甚至還會免費醫療。

他當然明白這裡面的付出到底有多大,放在以前,根本不敢想。

少年呼的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直接跪在了地上,朝著張潤德連連磕頭。

“小人,小人,嗚嗚嗚!”

心中有百般話,可此時此刻全部都堵在了嘴邊。

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出來的唯有哭聲。

就像是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在見到了自己爹孃時的那種模樣。

當了十幾年的狗,做了十幾年的豬,今天,終於堂堂正正的做了一回人。

張潤德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病房,短暫的時間之後,幾乎所有的病人都如同少年那樣。

這是一種從來不敢想的事,此時此刻,確確實實的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你們這些人要記住陛下的恩賜,如果沒有陛下,現在的你們恐怕早就成了路邊的一堆白骨!”

張潤德環視一週,開口說道。

“陛下萬歲,萬歲!!!”

少年面朝長安方向,重重的磕了幾個頭,不停的大喊。

歇斯底里,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量。

很快,房間當中的這些病人也跟著一起大喊。

不過是孫杰隨手的一個決定,就引來了這些百姓如此敬重。

千百年來,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們過得都太苦了。

上位者只會在乎他們身上到底還有多少油水可榨,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也從來不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民貴,君輕,社稷次之”,這句話在很多時候都只是一句象徵性的口號,也只有在孫杰這裡,落到了實處。

百姓是天下的基石,孫杰自然要善待他們。

至於花費的那些錢財,當然會從其他的地方找回來。

當兵工廠生產出足夠的武器,當海面上鋪滿了鐵甲艦隊,還愁搞不到錢嗎?

以天下之力,養華夏之民。

僅此而已!

……

時間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過去,中華二年緩緩到來。

皇宮外面的廣場上,一杆紅色的旗幟,在大年初一的初陽中,緩緩升起。

孫杰率領著文武百官,站在旗幟的下方,目視著旗幟緩緩上升。

厚重的奏樂,在廣場上不斷的迴盪,雅樂之音,雄厚嘹亮。

編鐘聲,大鼓聲,這些傳統樂曲,奏響著國歌。

紅色的旗幟迎風招展,兩條藍色的橫槓,橫穿旗面。

一個巨大的藍色太陽,映照在兩條橫槓上,光芒萬丈。

藍色的橫槓象徵長江,象徵黃河,也象徵著萬里江山,象徵著以後的疆土。

那一輪大日,象徵著天上的太陽,象徵著帝國的榮光。

陽光將會永遠地照耀在帝國的土地上,無論何地,無論何處。

這是孫杰設計的國旗。

國歌是孫杰採用了這個時代的雅樂,然後以《秦風·無衣》作為範本進行改編的。

整個曲子充斥著金戈鐵馬,充斥著鐵血拼殺。

伴隨著雅樂的落下,旗幟也升到了旗杆最頂端。

文武百官站在孫杰身後兩側,目視著旗幟的上升。

旗幟,代表著大秦,代表著帝國。

終有一日,旗幟會伴隨著大秦的鐵蹄,插遍整個世界。

就如同千年之前的大秦帝國一樣,征服所有能看到的土地。

身後的這些文武百官對於眼前的旗幟,並沒有孫杰那般重視。

他們更多的只是因為孫杰的要求。

在這個時代,旗幟雖然有很多的象徵意義,但很少有人將它當成一個國家的象徵。

孫杰也知道這些文武百官的心中所想,從他們的表現就能看出來,但他並沒有苛責,因為這件事情需要時間培養,並不是一蹴而就。

寒風凜冽的吹,旗幟獵獵作響。

孫杰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回到了御書房。

身後的文武百官,也回到了各自的崗位,開始工作。

本來他們有年假,可如今北平府那邊的瘟疫還沒有徹底的消除,所以這些官員幾乎都在上班。

孫杰自然也不例外。

北平府的疫病讓孫杰揪心,但卻讓張獻忠高興。

今年冬天特別冷,襄陽城中下起了大雪,張獻忠帶著隨從,在襄陽城中漫無目的的到處亂轉。

和之前唐王要進攻時的憂愁樣子相比,此時的他,高興不少。

唐王的兵馬也已經停止進攻了,當北平府的疫病開始時,戰事便告一段落。

唐王停下的原因,和北平府的疫病其實沒有什麼關係。

純粹是因為今年雪太大,實在不是進攻的好時機,只能等到開春。

孫杰領地之內鬧疫病,唐王又暫退,這兩個事,足以讓張獻忠笑得合不攏嘴。

不過,他高興的可不僅僅是這兩件事。

襄陽城當中沒有多少百姓,和繁華的長安城不敢比,這裡被他禍害的不輕。

但他毫不在乎,只要自己過得爽了,百姓的死活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他們這些造反的,歸根結底,不過是想求得一場富貴。

他看著北平府的方向,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在很早之前,他曾經聽別人說過,當年蒙元在行軍打仗之時,很喜歡用拋石機將得了疫病的牛羊,或者人員屍體扔進敵方城池當中,從而讓敵方的城池裡疫病橫生,使其從內部崩壞。

張獻忠就想,既然這事兒蒙元可以幹,為什麼自己就不能幹呢?

但他之前沒有做過,也不知道這種事情到底行不行。

他的膽子確實很大,但更多的是無知。

“如果我派人,從北平府那邊弄幾具屍體過來,扔到唐王的領地之內,或者扔到其他的地方,會不會不戰而屈人之兵?”

嘴角上翹,為自己的這個辦法洋洋自得。

甚至還使用了“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個成語,簡直就是這個成語的恥辱。

想了想,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現在也沒什麼大事,閒著也是閒著,還不如派些士兵出去試試。

到時候只要不讓他們回來,就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腳下的速度又快了幾分,一行腳印,順著道路蔓延。

大冷寒天,風雪席捲大地。

這場雪,肆虐了萬里。

一小股人馬,悄咪咪的出了襄陽邊境,朝著京城方向而去。

張獻忠派出去了這支隊伍,由他的一個親信率領。

這個親信平時對他也非常忠心,可在張獻忠的眼裡,忠心沒有什麼用處。

親信叫做石頭,平平無奇,人如其名,渾身透露著一股憨傻勁。

根本就不知道這次的疫病有什麼不同,也不知道疫病會傳染。

在離開之前,張獻忠拍著他的肩膀,說:“伱回來之後,我做了皇帝,就賞你一個國公,只要你做得好,以後榮華富貴綿延無數代!”

也許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疫病的危害,也許是他貪戀榮華富貴,也許是他對張獻忠的忠心。

總而言之,現在的他已經踏上了征程,而且心中還有不少的期盼。

當他進入河南境內,雪又大了幾分。

但他毫不在意。

……

春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來,這漫長的冬天始終無法過去。

北平府城安靜的厲害,街道上看不到一個行人,除了堆積的冰雪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東西了。

道路上的雪堆積得非常厚,缺少人手打掃,便是現在這種樣子。

隨著孫杰帶來的那些現代醫藥的廣泛使用,這次北平府的疫病也漸漸的控制住了。

但也付出了非常慘痛的代價,死了不少人。

北平府城南五十里,幾個巨大的高爐豎立在這裡。

十幾個穿著白色防護服計程車兵,將積攢在地上的屍體,一個又一個的塞進了那些高爐當中。

灼烈的火焰,無情的將這些屍體吞噬。

因為疫病而死的屍體,必須要經過無害化處理。

用烈火灼燒,再用石灰攪拌,然後深埋。

這些士兵已經輕車熟路,他們非常熟練地把這些屍體,一個又一個的往高爐當中塞。

一股蛋白質的腥臭氣味,在這空氣當中不斷的蔓延。

再往南五里,幾個狼狽且滿是疲憊的人,行走在大雪當中。

為首的那個人便是吳有性,雖然臉上寫滿了疲憊,但他目光依然堅定。

伸進懷中,取出一個妻子烙制的乾飯團。

就著一條老鹹菜,又從地上抓了一把雪,塞進了嘴裡。

隨便的嚼了嚼,徐徐嚥進肚子。

轉身看過身後的隨從,以及自己的兒子,道:“馬上就到北平府了,咱們再堅持堅持!”

這一路而來,他的隨從損失不少。

但剩下的這些人,幾乎都堅定的跟著他,沒有什麼怨言。

事實上,這些隨從以前都是他的病人,他對這些隨從有大恩。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些隨從才會堅定不移地跟著他。

一路而來,遇過土匪,遇過兵匪,也死了不少,可剩下的人沒有背棄,依舊跟著。

這個年月,有些時候,因為一句諾言或者一個恩德,便會讓人生死相隨。

出來的時候帶了不少錢,這一路上下打點,也花的差不多了。

吃了飯,恢復了一些體力,又從懷中摸出一個皺巴巴的冊子,和一根禿毛毛筆。

翻到寫著字的那頁,用唾沫沾了沾毛筆,徐徐寫字。

這是他尚未完本的《瘟疫論》,這一路而來增添刪改。

忙活了一陣,又揣進了懷中。

速度加快了幾分。

大風還在呼嘯,大雪還在飄灑。

蒼蒼茫茫的大地之間,道道黑煙突兀的升起。

空氣當中那股蛋白質燃燒時的臭味也越來越濃,吳有性知道,這是燃燒屍體時發出來的味道。

“距離北平府不遠了,終於要到了!”吳有性說道。

“那是什麼?”

走在吳有性身後的吳養浩,突然指著前方大喊。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吳有性看到了那幾座豎立的高爐。

“應該是用來燃燒屍體的高爐,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吳有性不置可否。

“不是,不是高爐,是高爐下面,快看高爐下面,那是些什麼東西!”

吳養浩的臉上滿是驚慌,他指著高爐下面那些身穿白色防護服計程車兵,驚慌失措的大喊大叫。

白色防護服把人裹得嚴嚴實實,就像是一個白色的雪人,更像是鬼魅。

高爐是黑色的,周圍的冰雪是白色的,這些士兵也是白色。

如果不仔細的看,很難看到在高爐下面那些忙活計程車兵。

在吳養浩的眼中,這些根本不是士兵,而是遊蕩在天地之間的白色幽靈。

不是吳養浩非要往這方面想,實在是眼前的這個場景太過詭異。

蒼蒼茫茫的天地,幾個如同鬼魅的白色身影搬運著屍體往高爐當中塞,本就是一件非常非常詭異的事。

屍體,死亡,白影,鬼魅!

很難不讓人亂想。

在吳養浩的提示下,吳有性也看到了高爐下面的白色身影。

他急忙止住腳步,呆呆的站在那裡。

眯著眼睛不斷的注視,希望能將其看清。

可這些士兵身上的防護服,將他們包裹得嚴嚴實實。

只能看出來是個人形形狀,根本看不到真正面貌。

北風一吹,風雪嚎叫,更添詭異色彩。

“咕嚕!”

吳有性嚥了一口唾沫,右手有些顫抖。

“不可能,天下間不可能有這種東西。一定是錯覺,一定是咱們的錯覺!”

吳有性不停的搖著頭。

當了這麼多年的郎中,自然也見過很多死人,以前根本沒有遇到過這種事,現在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他不停的告訴自己,眼前的這一切都只是錯覺。

“爹,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麼白,就像是鬼影一樣,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

吳養浩膽戰心驚,冷汗直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