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等孫杰開口詢問,張墨謙急忙放下手中的卷軸,快步來到門口。

將店門上的捲簾門拉下,牢牢的鎖住。

重又回到櫃檯前,拿起卷軸和錦盒,一臉鄭重的對孫杰說道:“跟著我上二樓吧!”

將卷軸裝在錦盒裡,小心翼翼的捧著它,往後面走去。

看著剛才張墨謙那行雲流水的動作,孫杰內心疑惑,可還是跟在了張墨謙的身後,一直來到了二樓。

二樓的房間和一樓差不多大小,卻比一樓精緻很多。

有幾個古樸的書架,上面放著一些上了年頭的書籍。

幾張看不出什麼種類的古樸木質傢俱,牆壁上懸掛著一些古畫。

角落的桌子上,放著一個銅香爐。

嫋嫋青煙從銅香爐中升出,為房間增添了幾分禪意。

來到書桌旁,張墨謙將書桌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清理。

取出一個羊毛毯,平整的鋪在桌面上。

隨後將裝著畫作的錦盒放在羊毛毯上,從一旁的書架上取出一雙嶄新的白線手套帶上。

那雙笨拙的老花鏡,也換成了更為專業的放大鏡。

放大鏡上面有照明的燈頭,開啟開關,光線明亮。

將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張墨謙小心翼翼的又將畫作平鋪在桌子上。

臉幾乎都快貼在畫作上了,右手拿著帶著燈光的放大鏡,仔仔細細在畫作上不停的端詳。

和剛才相比,更加小心謹慎!過去了足足有半個多小時,張墨謙的讚歎聲響起:“老頭子我活了這麼多年,唐伯虎的真跡也見過幾幅,可唯獨沒有見到如此精妙,儲存如此完整,如此奇妙的畫作。

不管是落款,還是畫作,或者是勾勒的線條,都異常的流動飄逸。

上面的色彩非常瑰麗,一眼望去,老頭子我差點醉在裡面,走不出來!”

“嘖嘖嘖,精妙精妙,實在是太精妙了!這幅仕女圖,上面的色彩非常絕美,線條的流動性很好,不像是其他流傳下來的那些畫作。

之前流傳下來的那些畫作,或多或少都有著種種缺陷,畢竟是好幾百年的東西,又怎麼可能會沒有缺陷呢?但你這畫作,大的缺陷幾乎沒有,那些細小的缺陷瑕不掩玉,根本沒有什麼影響。

太美妙了,太美妙了!”

放下手中的放大鏡,張墨謙高興的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臉上的笑容堆積,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畫作很好,儲存很完美,從業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這麼美不勝收的畫作。

比那些博物館的都要好,精美絕倫,漂亮瑰麗,儲存完整.”

各種各樣的讚美之詞不絕於耳,不吝誇讚之言。

又將桌子上的放大鏡拿起,俯下身子認認真真的看。

因為年老,時不時會腰疼,可現在彎腰這麼長時間,他卻沒有任何感覺。

整個人全都醉心於這幅畫作上,稱讚聲誇讚聲,宛若滔滔江水一樣不斷的往外面流淌。

不過,還是有些懷疑真實性。

畢竟這店面太小太寒酸。

臉上有些猶豫,站在桌子旁邊。

張墨謙自然看出了孫杰的猶豫,便笑道:“鄙人張墨謙,你可以上網搜一下,在古玩字畫這行當,鄙人還有一些名望!”

都這麼說了,孫杰便拿出手機,輸入了張墨謙的名字。

一行詳細的介紹出現在螢幕上,孫杰看了一段之後便熄滅了螢幕。

“倒是我孟浪了,還望海涵!”

孫杰有些不好意思,但心中的那顆大石頭也終於落地。

張墨謙看向孫杰,讚道:“這幅仕女圖面積雖然小,可沒有任何瑕疵,儲存之完整,儲存之精妙,簡直世所罕見。

美啊,美不勝收,美不勝收。

這仕女,就像是活過來一樣。

比那些博物館當中儲存的那些,都要好上很多,精品,這就是精品!”

戀戀不捨地將這幅畫作收起,重新裝在錦盒。

手上的手套摘下,隨意的放在桌子上。

指了指房間當中的椅子,道:“坐下吧,咱們坐下來詳說!”

孫杰客氣了幾句,坐在了靠著牆壁的那一排太師椅上。

房間的佈置比較古樸,靠著牆壁的那一排,有兩個太師椅,中間放著一張方桌。

張墨謙坐在了他的旁邊,沒有著急問孫杰各種事情,先是將自己的那套現代化的茶具取了出來,開始煮茶。

桌子後面就有插孔,現代化的茶具在張墨謙的擺弄之下,很快冒出了熱氣。

不知道是什麼茶葉,隨著熱氣不斷加大,那股香味也越來越濃。

清爽,滋潤,彷彿置身於茶田之中。

“叮!”

茶壺蜂鳴一聲,張墨謙取出兩個茶杯,為兩人各自斟的一杯茶。

“地方簡陋,茶水粗劣,不過能在這陋室當中飲上一杯茶,也當得上幸事!”

張墨謙舉手投足之間,滿是風度。

孫杰道了幾聲謝,端起茶杯,細呷一口。

入口甘洌,綿柔回甜。

茶水在口齒間流轉,隨後入喉。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精神振奮了一些。

“老先生說笑了,這茶可是好茶,我長這麼大還沒有喝過這麼好的茶!”

孫杰帶著敬意的道。

“小哥此言倒是虛妄,若是普通之人,怎麼能隨意出手,就是一副唐伯虎的真跡呢?這畫作儲存的如此之好,想必其中流通渠道比較單一。

凡是輾轉幾手的畫作,無論這畫作到底有多精美,輾轉的次數多了,難免出現褶皺或者汙損。

小哥的這幅畫作,上面的褶皺和汙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也就說明,這畫作並沒有像普通畫作那樣輾轉多次,既然不是這樣,那這畫作大機率就是小哥的家傳之物。

家中能有這種畫作的人,來歷必定不凡。

小哥衣著雖然普通,可能近代家道中落,但如果往上推個幾十年上百年,說不定便是鐘鳴鼎食之家!”

張墨謙喝著茶水,認真的分析著孫杰的來歷。

不得不說,他的分析能力確實強。

他所說的這些,不敢說放之天下皆準,但也有十之六七。

可他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孫杰有一個可以穿越明末和現代的寶物。

正所謂人老成精,張墨謙這大半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再加上又飽讀史書,儘管舉手投足之間盡是隨意,但看起人來,不是一般的毒辣。

張墨謙識人無數,閱歷豐富。

自從孫杰進門開始,張墨謙就一直在打量他。

如果換作是其他人,拿著一幅唐伯虎的真跡過來找他鑑定,不敢說興師動眾,也會萬分注意。

可孫杰卻一反常態,拿著那個裝著畫作的錦盒,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看上去倒是有一些小心翼翼,但總給人一種大大咧咧毫不在乎的感覺。

要說裡面的畫作是假的,張墨謙也就一笑了之,可裡面的畫作是真的,這樣一來,意義就不一樣了。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隨意的拿著一副價值不菲的畫作,就像是沒事人一樣,這樣的作態本身就有問題。

而且,從鑑定開始一直到剛才,都沒有太大的反應。

雖然也有些興奮,可和普通人相比較,差距還是很大。

他的興奮和激動,給人感覺,不太強烈,好像是一種意料之內的激動。

一時之間,孫杰的身上多了不少迷霧,這讓張墨謙來了興趣。

“你這畫作沒什麼問題,落款,線條,特點,都能和唐伯虎一一對上,倒是一副精品畫作.”

張墨謙笑著說道,臉上滿是讚許。

“那多謝老先生了!”

孫杰說著,竟然拱起了手。

雙手剛剛置於胸前,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又急忙將雙手放下。

雖然去的明朝時間不長,可或多或少留下了一些影子。

如果這個動作放在一般人那裡,也只是一笑了之。

可張墨謙敏銳的捕捉到了孫杰的這個動作,心中越發覺得孫杰來歷肯定不凡。

“這鑑定費,您看如何?”

孫杰看向張墨謙。

這種活計,價格一般不會太低。

雖然如今身上沒錢,但先問清楚再說。

張墨謙笑著擺擺手,“鑑定費好說,給不給也無所謂。

能見識到如此精美的畫作,不收也罷,不要也罷!”

張墨謙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真的是因為畫作精美嗎?有一部分原因,但不全是,最重要的是想換來一個人情。

人情這東西,有時候看起來不太重要,但關鍵時候,價值不菲,總得好了,甚至能扭轉局勢。

朋友多了,總歸是好事,自己沒多少年活頭,可對子孫後輩們,也是助力。

在張墨謙看來,孫杰出手闊綽,隨意就是唐伯虎真跡,這樣的人,背景會差嗎?這可是唐伯虎的字畫,有些時候,花錢都不一定能買得到。

不能說張墨謙看人下菜碟,這世界本就這樣。

人厲害,他人自然會高看一眼。

在張墨謙看來,孫杰背景不一般,對這樣的人,不一定就能換到人情,但細水長流,先留下一個好印象,總不會錯。

“老先生,我要是賣這幅畫,大概能賣多少錢?我最近有些急事,手頭有些緊,想把這畫賣掉,回籠一些資金!”

孫杰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張墨謙毫不意外,大部分人都會是這個反應。

把這幅畫賣掉,不是一個好辦法。

張墨謙不希望孫杰把畫賣掉,想了想,開口勸道:“老頭子還是得勸你一句,這畫,不要賣。

這裡面的水很深,輕易出手,不懂行的話,很容易會被矇騙。

像唐伯虎這種人的畫作,賣出手,不管多少錢,都會賠錢。

這種名人的東西,會隨著時間的更替升值,留做傳家寶最為合適。

除非萬不得已,還是儘量不要拿出來賣,不值當!”

“理是這麼個理,可怎麼說呢,我最近確實手頭緊,實在沒招了,不然也不會賣這種東西.”

孫杰嘆道。

張墨謙沉默了,他的目光在孫杰身上不斷的流轉。

過了好久,他說道:“你要是真的想賣,我能幫你聯絡到買家,我聯絡的買家,基本上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和我有多年的交情,不會像今天這樣。

但是你要有心理準備,價格不會低,可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高。

拍賣行上的那些高價古玩,水很深,當個樂子看就行,千萬別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