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母連坐都坐不住了,老臉也跟著變色。

“怎麼著,肚子疼嗎?快去將薛醫生給請過來——”

屋裡亂成一團,謝夫人一把上前扶住蕭寶信,蕭寶信都能感覺到阿孃的手直拌,嚇的聲兒都走音兒了。

“寶信,你沒事吧?你可別嚇阿孃,阿孃不禁嚇啊.”

說了大實話。

蕭寶信連忙搖頭,好在肚子裡又沒了聲音,不然她一時半會兒還真回不過神來。

“我沒事的。

就是剛才,”她吧唧吧唧嘴:“動作太大,抻到腰了.”

眾人:……

只有謝婉表示同意,這是真話,剛才慷慨激昂的甩胳膊,好懸沒扇到她臉。

“真沒事啊?”

謝夫人和袁夫人一左一右就把蕭寶信給架起來了,輪番在她耳邊說:

“可千萬別忍著.”

“有事兒要說.”

“別怕麻煩.”

“是啊,你現在這肚子重要,彆強挺.”

‘寶信……怎麼和阿孃閨名是一樣的?’她養成的習慣,手下意識就滑下了肚子,馬上就又有聲音了,這回蕭寶信哭死的心都有,那就說明不是錯覺啊。

肚子裡真有這麼個‘朕’?

還直接帶著前世記憶的‘朕’。

直到他說出‘寶信是阿孃的閨名’,蕭寶信頭一陣陣的抽疼。

有蕭敬愛的前車之鑑,她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位的身份,是不是前世她的兒子……

要不要這麼巧?

如果真的是,老天爺這一波操作的意義何在啊?還有多少人重活了這一回?

儘管蕭寶信口口聲聲說無事,可她臉色大變是事實,眾人只覺得她是強顏歡笑,逞強不肯說。

謝母便叫人將蕭寶信扶下去休息,謝夫人跟謝母道了聲失禮,便跟著去了。

誰也不知道叛軍會不會打進建康城,便是打了進來,誰也不知道是何時的事兒,說緊張其實也就是那一陣子,沒多久謝母就將人都給放回各自的院子了。

都聚到易安堂也解決不了什麼,反而越顯緊張凝重。

唯有兩個孕婦,那是重點看護物件,謝母作主都給留了下來。

其實不獨謝家,建康城裡人人自危,對於守軍再有信心,也頂不住恐懼心。

尤其眾世家,各有安排,有的住的臨近的已經達成了共識,將各家護院也都結成了盟,就怕萬一攻進來,一家的力量微弱,聯合起來好歹能抵抗一陣子。

所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烏衣巷歷來是王謝兩家,而今王家是倒了,所有一切悉數收歸朝廷。

只是目前戰局緊張,王家那一邊人走屋空,儼然一片廢墟,還未等到新主人的入住。

如今的烏衣巷唯有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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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信就在易安堂歇下了,謝顯早有言明,接下來幾天他都要在宮中與皇帝議事,建康城生死存亡之戰,容不得人半點鬆懈。

蕭寶信的神經也繃得緊緊的,一口小白牙都要讓她咬碎了。

衝擊來的太突然,她有點兒手足無措了呢。

蔡氏留在東廂,蕭寶信就被帶到了西廂,都沒等有人吩咐,就已經被有梅和棠梨架到了羅漢榻上。

謝夫跟前跟後,眼瞅著急的都上臉了。

抓住她的手就不撒開了:

“閨女,你這臉色可不對,真要不舒服了可得說,不能瞞著啊。

你就沒有個審時度勢的時候,隨心所欲慣了,你可別在這關鍵時刻給我玩兒顧全大局,強忍著不說這一套——”

“你就是嚇著了,也沒什麼的,別怕丟人.”

“你才十幾歲的小娘子,阿孃我這麼大年紀,聽說了不也是嚇的心直突突嗎?”

謝夫人就怕蕭寶信好臉面,明明嚇著了,怕人家笑話在眾人跟前硬撐。

蕭寶信就這麼聽謝夫人一句急似一句的催促,還要一邊聽著肚子裡瘋狂在無語問蒼天,可惜‘朕’正值壯年,太平盛世的大好河山。

外加謝夫人偶爾冒出來抱怨大梁亂成一鍋粥的心聲。

夾雜到一起聽的她無比混亂,腦瓜門兒都跟著疼。

“阿孃,我就是有點兒頭疼,昨晚沒睡好.”

蕭寶信一手扶著肚子,另一隻手慢慢從謝夫人手裡抽回來,往自己頭上摸了摸,不過就是作個姿態,把手給占上而已。

謝夫人絲毫沒察覺出來自家閨女不想觸碰到她。

“肚子呢?”

她最關心這個。

“沒事兒,真沒事兒.”

其實,事兒大了。

但這事兒明顯和謝夫人和眾人擔心的都不是一件事兒。

“沒騙我?可不行騙我啊.”

謝夫人直勾勾盯著蕭寶信,“可不能逞強啊!”

蕭寶信點點頭,肚子裡那位‘朕’不知道是不是受打擊太大,忽然消停了。

安靜下來,總算給她一絲喘息的空間,也能讓她好好靜下心來想一想應會之策。

幾乎只是轉瞬之間,她就想好了。

兩隻手踏踏實實地放到了圓溜溜的肚子上:

“阿孃,我不是讓叛軍給嚇的,真是純粹的只是沒有休息好.”

蕭寶通道:“我誰也不信,還不信謝顯嗎?只要有她在,建康城一定會沒事.”

謝夫人:是誰給的你這份自信?

她家蕭司空在,她也從來不敢這麼想啊。

是不是有點兒太大發了,情人眼裡這不是出的西施,出的戰神啊?

嘴角已經抽抽了,但礙於蕭寶信懷著身子,有這樣的迷之自信也是好事來的,起碼不能讓旁人給嚇著。

雖說聽上去有些讓人無語吧,總好過驚弓之鳥。

謝夫人給蕭寶信留著面子呢,也是為她好,沒有反駁。

不僅不反駁,反而瘋狂同意。

“說的是,女婿就是能幹,要不然皇上能這麼倚重女婿,年紀輕輕就封了僕射?”

捧著嘮吧。

本來蕭寶信也不是說給謝夫人聽的,主要關注點就在肚子裡那位‘朕’。

果然這句之後,肚子裡已經翻江倒海吐上槽了——

‘什麼謝顯?’

‘是那個阿爹早死的朋友謝顯?’

‘朕究竟是在哪裡?’

‘怎麼冒出個謝顯?還是僕射?’

‘說是同名同姓,可是總不會還有個和阿孃同名的人啊……朕這定然是黃粱一夢,聽了阿爹死前一直唸叨的謝顯,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