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不用謝夫人說明白講透徹,蕭寶信也知道這是幹什麼的了。

傳說中新婚夫婦人手一冊的指導手冊。

可是……這都什麼?

蕭寶信眼尖地看到那圖上分明有和女子身體所欠缺的某樣事物,唔,很醜的某樣事物。

很醜!

“這個……”謝夫人直磨牙,不知該怎麼說,“那個……反正這就跟你練功夫是一樣的,不過這個是兩個人配合的——你可以現在先不用看這麼細……”

好尷尬啊,這閨女太好學了,也是一種病。

“一會兒,或者洞房前一定要看.”

“你說你一意孤行就非要嫁給謝顯,也不知道他行不行.”

謝夫人小聲抱怨,也不指望蕭寶信能聽到。

就怕閨女嫁了回人,連人事都不經。

“如果,那個如果他和你沒有洞房,等你回門的時候和阿孃說.”

蕭寶信點頭,受教。

又掃了一眼那小冊子,臉沒她家謝顯好看,身材差強人意。

“行了行了,沒必要現在著急看,一會兒有你看的.”

謝夫人一把奪過小冊子塞到榻上的被子裡,將丫環們又重新叫進來,“給大娘子先將髮髻挽上——快,假髮在哪裡呢,趕緊找出來.”

肖夫人果然不一會兒就到了,喜氣洋洋的,看著跟她自己嫁閨女一樣,全然看不出氣的一宿沒閤眼的樣子。

“左右二孃、三娘也幫不上忙,我就沒帶她們過來,也省得添亂.”

謝夫人直點頭,她閨女大喜的日子,可別拿二娘子出來膈應人。

有了肖夫人的幫忙,謝夫人總算能有個喘息的時間。

直到傍晚來臨,天色漸黑,謝家迎親的隊伍終於來了,離蕭府還有一半的距離蕭寶樹就回來報告,一路上躥下跳,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終於阿姐出嫁了,嫁的還是謝顯。

箇中滋味,說不清道不明,就只能靠跑來跑去消解。

以至於肖夫人見了直誇:“小郎重情,看哪家嫁閨女也沒看過小郎這般跑前跑後,盡心盡力.”

謝夫人深知根底,大喜之日不想自掀家醜而已,少有人誇讚小郎,就當真的聽吧。

“快快快,馬上到了!”

蕭寶樹一路狂奔一路喊,知道的是他阿姐成親給他興奮的無處安放,不知道的還當蕭家嫁閨女不算還帶累瘋一個小郎。

讓蕭寶樹這頓作,將謝夫人也給作的滿頭汗,莫名其妙就緊張開了。

直到謝顯進了蕭府大門,謝夫人這心是踏實了,緊張的換成了謝顯。

他昨晚一宿沒睡,練了一晚上的大字,寫了一書案莫名其妙飄在腦中的詩,白天實在挺不住了才眯了一小覺,醒來一看那些個龍飛鳳舞的字自己竟有一半認不大出,全靠猜。

從謝府到蕭府每走出的一步都好像踩在雲端,那麼飄忽,那麼不真實。

他腿都緊張的直打哆嗦了。

尤其在見到蕭寶信之時。

蕭寶信披著紅紗的蓋頭,那紗薄如蟬翼,不過取個諧音之意,將頭蓋住不見天日,這是上古便傳下來的習俗,實際上根本擋不住任何視線。

她身著玄色純衣禮服,丰韻聘婷,她容貌本就極盛,頭上的紅紗並沒有將她盛世美顏掩蓋,反而是隔著一層,將人心勾的癢癢。

那一雙盈盈若秋水的美目,唇上炫目的硃紅胭脂都將謝顯的視線牢牢抓住,不願稍離片刻。

謝顯什麼也聽不到,雙耳充斥是震耳欲聾的自己的心跳聲。

跟做夢一樣啊!不,以前這是做夢都不敢夢的事情!

他就這樣看著蕭寶信,好像生生要將她瞪進自己眼底,關在裡面再不許她出去。

他一襲爵弁玄端,身材頎長,細腰長腿。

眉若遠山,眼似明星,不知是不是親事合了他的心意,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意氣風發,端的是龍章鳳彩。

當然,這一切在他面對新嫁娘的時候就碎成了齏粉。

一屋子人看到謝顯目不轉睛連路都不會走了,都笑噴了,什麼時候見過絕世風華的謝公子露怯,跟個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也差不多。

蕭寶信卻是怎麼看怎麼歡喜。

他不這麼毛躁還看不出有這麼緊張她。

兩人的視線就在空氣中交纏上了,謝顯那嘴眼瞅著都快咧到耳根了,謝夫人沒眼看,這成傻小子了,倒叫人看了笑話,連忙推了蕭寶信一下。

“快,該去拜別我和你阿爹了,不然誤了吉時良辰.”

其實主要是怕丟人太過,臊的呀,她這臉都已經無處安放了。

不過,心裡還是美的,謝顯正是重視才顯得如此慌亂,這是好事。

丫環婆子擁著新郎新娘就到了前院,謝夫人快走幾步與蕭司空並坐在上座受新婚夫婦叩拜,謝夫人才總算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閨女是真的要嫁了。

眼淚都快噴出來了。

再看蕭司空,笑的眼睛都快沒了,小舌頭都要笑出來了。

“我閨女就交給你了,玄暉,望你珍之重之.”

蕭司空叮囑。

謝顯滿臉漲紅,眼眶溼潤,顯得比蕭司空還要激動。

“小婿敢不遵命!”

謝夫人扶起蕭寶信來,眼淚又要下來了。

‘終於嫁出去了!’

蕭寶信聽阿孃說話語帶顫音,明顯要哭出來的,她還當阿孃是捨不得她嫁人,原來竟是終於把她給嫁出去,給激動的嗎?!

摔。

“以後就是謝家婦,切不可再肆意妄為了.”

謝夫人囑咐道:“要孝敬婆母,祖母,和睦家裡,夫妻和順,舉案齊眉.”

‘可千萬別一言不合就揍人,真打壞了,還不得給攆回孃家來啊!’

謝夫人愁啊,剛才忙活的忘了,最關鍵的話給忘說了。

尤其謝顯那小身板,可不比蕭寶樹被揍大的,皮實,萬一閨女手欠動了手再把人給打死打傷的。

不說,她又憋得慌,只能委婉地說:“你嫁為人婦,切不可再武刀弄槍,而是要相夫教子,做個賢妻良母.”

感覺這不像嫁女,倒像是打入敵人內部了……

她不過是個十七歲的新嫁娘,爽朗大氣,嫉惡如仇,不是土匪頭子啊,要不要拿她當瘟神這麼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