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夫人沒理王夫人那精彩紛呈的臉,不送賀儀說他們不重視,送上去了又被各種揣測,真心有病。

倒是謝顯,在一群婦人中間坐著著實彆扭,更何況還有兄弟的媳婦在,便主動開口道:

“人已經齊了,是不是先去祠堂?”

就這一句話,以致於王夫人看著他那張臉打心裡都笑出聲了,怪道謝母喜歡嫡長孫,袁夫人拿這兒子當成心肝寶兒一樣。

要是她兒子長這麼俊,還這麼善解人意,她都恨不得把心給挖出來,比袁夫人還要更上心。

謝顯這一提議,明顯就得到了眾人的回應。

謝母便命蔡夫人在易安堂待著,等去祠堂回來大家一道用早膳,其他人則浩浩蕩蕩地去了祠堂。

幾個小娘子走在最後,謝娟湊到謝姍身邊:“給二姐道喜了,家裡添人進口.”

謝姍平日裡霸氣側露,基本上有她的地方就沒有消停的,總要嘰嘰喳喳湊湊熱鬧,搶搶風頭。

可今日卻完全隱形人一般,根本沒說幾句話。

聽了謝娟的話,她冷冷地道:“五娘好好看熱鬧就是,不必非要湊到我跟前找不痛快.”

謝娟急道:“二姐,我不是這意思——”

“你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裡明白!”

謝姍快走幾步將謝娟甩在後頭,讓跟在她身後的六娘子一溜小跑追上去,好懸沒摔個跟頭。

“你小心點兒,別摔著了!”

謝姍沒好氣地道。

“行了,你別理她.”

謝嬋扯扯謝娟的袖子,“沒看她板著張臉,心氣兒正不順呢。

你真當她和三嬸是高興把姨娘生的庶子抱到跟前啊?還不是自己生不出來,沒辦法了,又怕擔名聲生不出嫡子被三叔揪到痛處?”

謝娟瞅了她一眼,“我也是這樣想,這不好歹有個庶子抱過來嗎?不然,哪怕祖母再不喜,那外室子都是要進門的,難道三房還真能讓他們絕了後?”

“你呀,鹹吃蘿蔔淡操心。

絕不絕後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謝嬋冷笑,“二娘子是個心氣兒高的,三叔鬧出這麼大的笑話,她臉上能掛得住才怪。

咱們這些天還是少往她跟前湊,他們三房最近我看是消停不了了.”

姐妹倆邊走邊談心,聲音也都不高。

可還是讓前面不遠處的蕭寶信聽了個正著,正聽著謝姍一陣風似的捲了過去——

“二孃.”

謝顯這時忽然出聲,叫住了謝姍。

“女兒家行走坐臥要有姿態,你這般亂跑可有規矩?”

他輕聲道:“慢著些,別眼睛長在頭頂上,在你前面這些長輩、兄嫂,你看不到嗎?”

謝姍讓謝顯一頓搶白,臉上有些掛不住,悶聲回道:“阿兄教訓的是.”

謝婉挽著袁夫人走在前面,聽到動靜回身衝蕭寶信擠擠眼睛,看出來這是謝顯替蕭寶信出頭呢。

“你也有些規矩,沒看你阿兄在教導二娘子嗎?你還東張西望的,給你阿兄打臉呢?”

袁夫人淡淡地。

謝婉撇撇嘴,阿孃這心偏到後脊背去了。

不過好在謝顯有個當兄長的樣子,兩兄妹感情很好,差一點兒估計她都得暴起,跟謝姍一樣刁蠻自私。

一行人到了祠堂前,也只是謝顯帶著謝昭進到祠堂裡面給祖宗上香。

祠堂的規矩,女兒家輕易是進不得的,就連兒媳婦也只是在嫁進來之後進去拜過祖先,再在上族牒的時候才能進去。

謝顯從祠堂出來後,便不欲摻和後宅這些事,向謝母告退回了容安堂。

蕭寶信則和一行人回了易安堂一道用早膳,看得出來王夫人興致還是很高的,時刻將謝昭帶在身邊,連用膳都親自給挾菜。

謝昭沒吃過這樣精緻的膳食,難免有些貪吃,都塞了滿嘴還往裡塞。

“早上還是別讓孩子吃的太飽,差不多便可。

只以後飯食上精著些,他這身子我看也不像是強壯的.”

謝母說的委婉,怕孩子吃撐著。

小小的年紀,倒是會看人臉色,當下將嘴裡的嚥下去後,謝昭便規矩地坐到一旁,再沒動一筷子。

謝母滿意地點頭,那周姨娘倒是教育的好,顯然是用了心。

“我看現在有人家給兩三歲的孩子便啟蒙,教些粗淺知識,咱們家不妨也學起來。

我看從阿昭開始便可,阿昭年紀雖小,看上去卻很是聰慧。

老三媳婦,你好好教養,以後便讓他孝敬你.”

王夫人直點頭,“我也正有此意,倒是和阿孃想到一處去了.”

“他們啊還不是學咱們家阿郎,”蔡夫人用過了早膳便在旁邊歪著,這時湊趣道:“阿兄阿嫂都是有才的,阿郎沒到一歲就捧著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兩歲都能吟詩了——我看他們分明是看咱們家阿郎眼熱,也想養出這麼個兒子,才有樣學樣,兩歲就給開蒙,擱在以前哪有那麼早的?”

這話袁夫人愛聽。

一切讚揚他兒子的話,都是真話,說這話的都是真心人。

“阿昭我看也錯不了.”

王夫人摸摸謝昭的頭,要說以前怎麼看這病秧秧的鐵蛋怎麼不順眼,可是自打鐵了這心將人抱在跟前養了,反而越看越順眼,自己給自己洗腦的能力也是夠強。

不過,謝母都誇的孩子,那肯定也是錯不了的。

“你的昭字是你阿兄提議,以後你便要以你阿兄為榜樣,好好跟師傅學習,以後也能居廟堂之高,光宗耀祖,讓阿孃為你驕傲.”

謝昭也不知道聽沒聽懂,直點頭道:“兒子都聽阿孃的.”

這份乖巧令王夫人喜愛,可是謝姍卻越看越彆扭,旁的女人肚子裡爬出來的,她阿孃倒是上心。

以前鐵蛋的種種不好,也都好了?

不過她也不是個蠢的,一家子都在興頭上,她再傻也知道不能這時候觸人楣頭。

只是心裡卻怨上了謝祭酒,都是當爹的不靠譜,要不然也沒昨天那麼一出。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用完了早膳,便各自散了。

袁夫人好清靜,不用蕭寶信陪著,蕭寶信便與謝婉一道回了容安堂,誰知還未進門,就見謝祭匆匆忙忙從外面過來。

“三叔.”

二人福身問安。

謝祭酒擺擺手,連話都沒回,徑自就進了容安堂。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謝婉壓低了聲音,陰陰沉沉地來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