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寶信這話說到謝顯心坎裡了,這話說的也是他啊。

他現在就腳在半天空上飄呢,太不踏實,好像隨時掉地上摔稀爛,美夢就醒了。

忽忽悠悠,怎麼覺著怎麼不真實。

他一把抓住蕭寶信的手:

“你是太高興了,一時還沒回過神來,睡醒一覺就會好些了.”

“你想啊,你今年也才十七歲,嫁過來也才一個多月,適應新的身份也還要一陣子,指不定現在還沒適應完好,然後忽然間又有了身子,憑空身體裡多出一個人來,任誰一時間也難以立刻消化這個好訊息.”

“這都是正常的,你看我剛聽到的時候也沒轉過彎來,現在明顯就好多了.”

謝顯說的頭頭是道,可架不住蕭寶信能聽到他的心聲啊。

真真的老子信了你的邪,她能說麼,他怎麼感覺比她還要惶恐,不知所措?居然也腆著臉來給她打樣兒,還看他——

他現在說的天花亂墜她都不信,他整張臉都是懵的,連眼神都有點兒直。

蕭寶信眼神是嫌棄的。

“……嘔.”

話說多了有點兒噁心。

謝顯撲騰跳下榻,顧不得追究她那什麼眼神,換在以前他拐彎抹角也得問明白為止。

“我去給你拿青梅.”

這時躥的比兔子還快,就下地去繞過屏風給她取青梅果子了,棠梨碼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在盤子裡放著,他幾步衝過去就給端蕭寶信面前了。

眼瞅著蕭寶信三下五除二就下去半盤,他牙都要酸倒了。

“卿卿,你放心,一切都有我.”

謝顯一邊往下嚥酸水,一邊安慰她。

“我看你剛才吃的都吐了,要不要叫小廚房給你做些清淡的?”

蕭寶信搖搖頭,她好像吃果子給吃飽了。

不過儘管她這樣表示,謝顯還是吩咐下去小廚房備著魚粥,方便她隨時餓了就能吃到嘴裡。

兩人沒敢折騰,躺榻上相擁著沒一會兒就睡了,半夢半醒的時候,蕭寶信忽然想到:

“今天可真不是時候,也不知道凝表妹惱了沒有,生生搶了人家風頭.”

本來給蕭氏父女接風洗塵,倒叫她鬧了個人仰馬翻,換成個心眼兒窄的,不得惱死她。

謝顯聽了這話不愛聽了:

”什麼叫不是時候,咱們兒子什麼時候來都是時候.”

立馬就護上犢子了。

蕭寶信精神了,推了他一把:“你一口一個兒子,萬一薛醫生要是摸錯了,你怎麼辦?”

“錯了,也是我閨女啊.”

謝顯輕輕拍了下她的額頭。

“你想什麼呢,這不就是方便叫嗎?”

半晌,蕭寶信又快睡著了,才聽他幽幽道:

“我還是希望你頭胎是個男孩……以後他挺門立戶也能護著你……或者護著之後我們的孩子.”

蕭寶信翻白眼,說說又起高調,一天不想死他就得死是不是?

想著手就上去了,狠狠朝他腰間一掐,謝顯一聲悶哼,知道這話又惹惱了他家娘子。

“我這不也是為卿卿考慮——”

“你考慮好你自己就是了.”

蕭寶信沒好氣地道:“就我,你也不看看,誰能欺負得了我……我揍不死他.”

謝顯默,竟然覺得無言以對。

是這麼回事。

“明刀易躲,暗箭難防啊.”

謝顯嘆。

“……那你可得做好長命百歲的準備,把孩子都給教的銅頭鐵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智慧點滿滿,能擋得住各種陰謀詭計,你才能功成身退.”

謝顯:為何懷了身子的他家娘子每句話都這麼有道理,讓他無從反駁?服服帖帖,人家就是個大寫的理字。

看來這走圈的運動是要持之以恆走下去了,不只如此,還要更強健身體。

不然,就是把他家娘子坑了。

本來人家單身剩下一個人,說句不好聽的,再找一個嫁也是分分鐘的事,畢竟她家娘子膚白貌美大長腿,端莊大氣上檔次,聰慧機靈還懂情、趣,渾身上下就沒有缺點。

雖然想想就犯膈應,但如果他死的早,這也是正常的,沒有說一定要她守一輩子的意思。

但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他一死那就是孤兒寡母,可不比她一個人自在,孩子小了還得護著孩子……

謝顯想的心都疼,他就是死乞白賴也得活著啊。

蕭寶信肺都要氣炸了。

貼太近,抱太緊,她想裝聽不到都不行。

剛成親多久,他就已經想到死後的事了?還真是給他安排的明明白白!連出路都為她設想周到,就是不知道她改嫁的人選他給選出來沒有。

就不能想點兒好的嗎?

什麼日子讓他這麼想能過好了?

越想越來氣,上手就擰上了,這回可用了狠勁兒,謝顯也沒想到挨掐還能挨個回馬槍,剛才那勁道還沒散呢,緊跟著又來,一時就沒忍住嗷地一聲叫了起來。

可把外面值夜的有梅給嚇壞了,大叫一聲:

“夫人怎麼了——”

這才剛有孕,連太夫人帶老夫人一個個殷殷叮囑她們前三個月千萬小心,提高警惕不能有任何差池,當晚就驚聲尖叫了,她受不住這刺激啊。

有梅推門便進,還沒等繞過屏風,就被謝顯給喝止了:“無事,出去吧.”

驚慌失措,一時剎不住腿腳就撞屏風一角上了。

“哎喲.”

“夫人無事,剛才是我下去給夫人取青梅一時沒注意,光著腳踩到了簪子,扎到了腳.”

謝顯解釋了半天。

“你家夫人隨手扔地上的……夫人沒事,你出去吧.”

有梅:說了無事,她就出去了,真不用跟這小丫環解釋這麼多。

解釋就是掩飾,至於掩飾的是啥就不是她一個丫環能揣測的了。

害她把額頭都給磕著了,也不知道破皮了沒有。

打發了有梅,謝顯鬆了口氣,轉臉看蕭寶信,就看見她似笑非笑的一張臉,眼神跟帶著勾子似的瞅他。

“你不愛聽這些,以後我就不說了.”

謝顯一邊揉腰一邊說:“只你這手好歹輕些,再掐,我肉都給你扯下來了.”

頓了頓,腆著一張笑臉貼上前。

“卿卿來,快給我吹吹.”

蕭寶信咬牙切齒:“你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我把你骨頭都給拆了!”

一擰身子,人家轉身回去睡覺不搭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