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凝也是有苦無處訴。

倒不是與永平帝相敬如賓的相處模式不滿足,沉迷於皇帝美色。

她沒那樣大的心,有肉吃肉,沒肉喝湯,她是皇后,給她臉面,給她尊榮也就儘夠了。

她煩的是和那四妃打機鋒。

一個個長的倒是養眼,閉上嘴不說話她是可以容忍的,但凡把嘴一張口,她就恨不得把夜香都倒那嘴裡。

就不會有話說話,開門見山。

聽她們一句話得想深三四層,但凡一個不小心傳皇帝耳朵裡就成了她的錯,她打壓宮妃。

這還不算什麼,就四個人,她還處理的過來,大不了以勢壓人,讓她們都閉上嘴。

主要是宮務,別看宮裡妃嬪不多,可是太監宮女哪樣都不少。

太皇太后又不管事,天天只管聽包括她在內一眾小輩的討好奉承。

要說這宮裡形勢之複雜,外人都想像不到。

她貴為皇后是不假,可是下面的人卻不一定是哪家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就被人使絆子,下陰招。

簡單的一道命令給你七擰八歪的,各說各話,令不出椒房殿也是常有的事兒。

尤其四妃進宮之後,各家在宮裡的人都動起來了,以致於她舉步維艱。

待她使出雷霆手段,太皇太后又跳出來求情作好人,數次半途而廢,她都要心灰意冷了,這才想起了蕭寶信。

誰知把人召進宮來,立馬就整出妖蛾子。

都被說她也不知道那翠柳是真心替她著想,還是哪方的勢力,是使手段讓她與謝家生分。

無論哪樣,這樣自作主張的宮人,她都留不得。

只是那郭尚儀,忠心倒是忠心,就是太愛自作主張。

“阿嫂容光煥發,只比生產前更加美豔動人了.”

蕭凝滿目驚豔。

她不是顏狗,可愛美之心她也有,不然也不會永平帝當年的親事她應的那麼快,肯定是有臉的原因在的。

但蕭寶信,她無論看多少次都只有驚豔的份兒。

蕭凝話都說到了這裡,不管蕭寶信相信與否,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皇后,”她頓了頓,“瘦了.”

一句話把蕭凝眼淚都要說出來了,眼圈通紅。

“沒辦法,宮務煩雜.”

蕭皇后強顏歡笑,“比不得阿嫂天生麗質……以前阿嫂是在孕中,不便進宮,以後阿嫂但凡有空可要多進宮坐坐。

這宮裡,能坐到一處說話的人不多.”

那四妃連提都不提。

在蕭皇后眼裡,再作妖那也只是妾,越不過她去。

說著,就拉蕭寶信去後邊屋走。

大殿是皇后接見宮妃和大臣家小之處所,而後堂屋卻是極具私密性,能進到那裡面的都是皇后心腹人,親疏地位就不一樣。

連近身服侍的宮女都沒用,全攆出去了。

“阿嫂怎麼沒將阿琰抱進宮來,我還未見過呢.”

蕭凝遞過去個背靠:“咱們像在謝府時一樣,歪在一旁聊天.”

蕭寶信接過來就靠上了,沒跟她假客氣。

“阿琰我讓抱到婆母身邊養著了,現在根本就不跟我。

我也尋思了,帶著她又要帶著奶孃,一堆人的人多嘴雜。

宮裡還不知是什麼情形,也怕招人閒話.”

蕭凝吃了一驚,心下狐疑:“是阿嫂的意思?”

抱到婆母跟前養的,有。

大多是長輩的意思,可是蕭寶信為人她還是信得過的,落落大方,真沒必要和她撒這種謊。

可要真是她的主意,那可真是……心大,倒是怪不得謝顯拿她當眼珠子一樣,為了哄婆母高興連兒子都能捨得出去。

“實不相瞞,我……搞不懂孩子.”

蕭寶信皺著鼻子:“抱我都不敢抱,怕給傷著。

我看婆母也十分喜歡阿琰,便和玄暉商量抱到婆母跟前養了.”

這也是真話。

除了老兒子那成年人的靈魂,就那小身體比成年的大貓都大不了多少,她還真擔心一不小心用力給整折了。

跟誰都沒辦法說透,找藉口唄。

剛才坐的離著遠,現在近了蕭寶信才看出來蕭凝的確臉色不大好,眼下泛著青,連脂粉都遮不住。

蕭凝帶進宮裡的兩個陪嫁丫環惜春和念夏如今是椒房殿裡的大宮女,兩人在屋裡坐了沒一會兒念夏便端著茶點進了屋裡。

才放妥了,便聽宣城長公主爽朗的笑聲:

“可是蕭大娘子進宮了?阿嫂怎地不派人去叫我過來?”

端的是人未到聲先到。

話音才落,就見宣城身著一襲綠衣襦裙,外披件暗紅色的披風,雄糾糾氣昂昂的,昂首闊步走了進來,跟陣捲風一般。

蕭凝笑:“我正想著與阿嫂說會兒話便去叫你,咱們一道用午膳,誰知道你這風倒是收的緊,這就過來了.”

“我聽那個褚九娘說的.”

連貴妃都不叫,只喚排序,由此可見宣城是有多不待見褚貴妃了。

“你也知道她,裝腔作勢的,說話我便不耐煩,沒等她走我就先來了.”

宣城騰地坐到蕭凝旁邊:“怎樣,我做的好吧?”

起鬨架秧子還不夠,身體力行地跟蕭皇后同仇敵愾。

蕭寶信都要笑噴了:“皇后有福,有此賢小姑.”

蕭凝也忍俊不禁:“那是,我的賢小姑,我都捨不得她嫁人了,要不留下來多陪我幾年——”

“那不行,別的都有的商量,嫁人我可得緊著些.”

宣城毫不猶豫地拒絕,半點兒不覺得害臊:“宮裡這烏煙瘴氣,我可受不住了.”

蕭寶信心頭一跳,倒把宣城要蕭寶樹向皇帝提前求親的事兒給拋到了腦後,回府可得立馬跟阿孃說一聲。

就衝著宣城長公主這爽快勁兒,指不定已經嚷嚷的闔宮皆知了。

萬一蕭家那邊給怠慢了,倒叫宣城長公主沒臉。

“你呀.”

蕭皇后又氣又笑,突然間哎喲一聲,眉毛就皺起來了。

蕭寶信一看她臉色不對,連忙問:“怎麼了?”

蕭凝面色一紅,卻也知道日子不對:“你們先坐著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然後便喚念夏過來扶她。

念夏剛放下茶點,正要出去便聽見蕭皇后喚她,舉步上前,正好擦著蕭寶信的身子過去。

頓時蕭寶信就感覺到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刺的她鼻子都酸了,眼淚差點兒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