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想的,人家有梅姑娘知道了能嫁你嗎?

多福心想,這人雖說是中原人,可是從小跟父輩逃到北吳那邊,摸爬滾打也是個苦出身,沒念過幾年書,只怕連漢字都不大認得。

真尋個貴女,又是這副尊容,怕是夫妻不甚和美。

瞧了眼永平帝,這主兒喝了半口茶水好懸沒嗆著,忍的眼淚都給憋出來了,也是怪難為人的。

“你是真看上有梅了?”

永平帝又問。

王祖龍表示,這皇帝是耳朵不好使,還是記性不好使?

撓頭:“真看上啦,我剛才——臣剛才說了。

還請陛下做主啊.”

永平帝嗯了一聲,“那你問過謝卿的意思沒有?”

王祖龍一愣:“謝卿?指的是謝家的三爺,還是丁憂守孝的那位?我都沒見過,陛下不是說要給臣尋摸個夫人嗎?臣第一時間當然是找陛下作主。

臣也不認得那位謝……卿?”

顯然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沒官沒職的不好叫,真叫名字吧又太不尊重,喚字呢不知道。

很實在了。

“臣今年二十四歲了,至今還未娶妻——”

“你多大?!”

永平帝驚了,茶盞啪一聲掉桌案上了,灑了一桌子。

和多福主僕都聽傻了,還是旁邊的小太監眼尖,趕緊上前把濺桌面上的水給擦乾淨了。

永平帝沒眼看,居然從那被大半張臉的鬍子擋住的臉上看出了委屈。

就這尊容,說四十二也有人信哪!

他仔細想,蕭司空奏摺上好像沒寫這貨多大年紀。

調查不仔細啊,興許連蕭司空都沒看出來?

“你都二十四了呀,朕還以為你……二十五呢,”永平帝乾笑,一直告誡自己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真真的不可貌相啊。

和有梅年紀倒是般配。

多福遞上來的調查裡,這有梅比蕭大娘子小了一歲來的,今年也有二十了。

別看謝家再顯貴,可那有梅說穿了就是個下人,配上這位二十四歲的交州刺史、安北將軍,那絕對是高攀到了天際了。

臉,咱另說。

男人嘛,看什麼臉?

有能力,有功名,那不比那些個虛頭巴腦的強?

永平帝摸摸自己的臉,也就騙騙別人,他是很在乎這個的。

“那陛下的意思,是允了?”

永平帝看到那一臉大鬍子興奮的一顫。

“……朕得問問謝卿……夫妻倆的意思.”

永平帝琢磨著,主要還是蕭大娘子是個什麼意思,謝顯能做得了蕭大娘子的主兒嗎?

“不過朕估計是沒什麼大問題的,畢竟愛卿功成名就,一表……那個人才.”

皇帝這話說的虧心哪,好懸沒把舌頭閃著。

結果,話說到這裡王祖龍忽然蔫巴的不吱聲了。

似乎面有難色。

——主要是這面色不仔細看是真看不出來,那連毛鬍子隱蔽性太強。

“那就多謝陛下美言,”王祖龍哆哆嗦嗦地解釋道:“之前臣在抓賊的時候因誤會和有梅姑娘打到一處,不小心,下手有點兒……稍微過了些,可能傷到了她.”

多福瞪大了眼睛。

“傷到哪裡?”

永平帝好奇地問。

“胳膊好像不知道折沒折——”

我去!

永平帝:朕去!

“不過臣也受傷了,臣事出有因啊,臣以為他們是一夥的,臣助人為樂啊——再說臣也捱揍了,也受傷了.”

王祖龍生怕皇帝不給保媒了,連忙拿膝蓋往地上蹭,往上蹭了兩步。

“我一顆後槽牙都被她給打掉了.”

王祖龍才剛要張嘴,就被多福給喝止了。

“刺史自重!不可犯冒君威.”

永平帝咳了咳,本來都抻著脖子想仔細瞧瞧了,讓多福多嘴又給擋了。

問題是,這是找媳婦嗎?

你卸了我胳膊,我打掉你一顆牙,這是什麼樣的一見鍾情啊,這貨確定不是被虐狂嗎?

有梅的訊息他還是知道的,剛過目嘛,那也是個力大無窮的。

本來謝顯都讓下面人四處給打聽人找婆家了,先是因為蕭寶信給耽誤了一回,緊接著袁夫人的死又給耽誤了一陣子。

倒是還沒配人家,可倆人打成這樣了……

永平帝現在明白了,怪不是讓他保媒呢,他自己上門提親,保不齊就讓有梅和她家那彪悍的主母給踢出來啊。

別的人家說不準會給他這新投降過來的刺史點兒面子,蕭大娘子,那是連皇帝都拿不準的人。

就是真給打出來,難道皇帝能拿這事兒治了蕭大娘子嗎?

先不說有沒有這條律法,有王祖龍和有梅打到一起的恩怨在前,這算私人恩怨,鄰里糾紛哪。

“行吧,朕再叫人去問問……”

“請陛下一定要幫臣這一回啊,臣對有梅姑娘一見鍾情,一打定終身,唯有梅姑娘不娶了.”

王祖龍扯著大嗓門道:“臣願甘腦塗地,以報陛下大恩.”

殿外二里地外巡邏的護衛:

“哪個有梅?”

“陳郡謝家的.”

“誰看上了?還求到皇上跟前?”

“你聽這聲兒能是誰?”

“……”

永平帝捂著嗡嗡直響的耳朵:“行了行了,你給朕小點兒聲。

朕這就叫——多福,你跑一趟,就說是朕的意思,看看謝卿是個什麼態度.”

“陛下……”王祖龍可憐巴巴地望向皇帝。

永平帝長舒了一口氣:“和謝卿好好說說,王刺史是很有誠心的,若他允了,朕會很高興.”

多福呵呵,誰不瞭解誰。

謝顯會在乎你皇帝高不高興?主要是他家夫人高不高興吧。

蕭大娘子不鬆口,只怕他們家謝太夫人高興都沒用啊。

可皇帝這話說到這裡了,不能不跑這一趟,多福連忙接了口諭走了。

永平帝聽到蕭皇后在壽康宮裡大發雌威杖斃了四個宮人,已經是晚上夜幕低垂,多福走了趟謝傢什麼也沒辦成,回宮來之後了。

“因為什麼?”

永平帝問。

多福低聲道:“說是造謠生事,穢亂宮闈.”

一聽穢亂宮闈,永平帝莫名心虛。

和多福對視一眼,主僕二人有默契地都把臉又扭到了一頭。

“皇后是聽聞了什麼?”

永平帝摸摸下頜,臉微微的有些燙手。

“你說你也是,朕喝大了,你說你怎麼也不攔著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