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說,在太極殿上淮陽王就有刺王殺駕的舉動。

那刀子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往皇帝肩膀給刺下去了的。

雖說讓皇帝厚厚的衣服給擋住了,沒傷著身子,可殺心是實打實的。

他死是一定的了,是怎麼死,死的有多慘的問題。

“阿孃的身後事,由我出面.”

謝顯語氣森然。

虧他自詡智謀過人,運籌帷幄,一切盡在他的算計之內。

他怎麼就沒想到淮陽王會喪心病狂,鋌而走險在宮中行兇?

“這不怪你,阿郎,你並不是全知全能.”

謝母把眾人都給摒退了才抓著謝顯的手,哭道:“你並沒有能力手眼通天,知道淮陽王有如此狠毒的計算.”

“誰又能想到他會在宮中行此毒手?”

說句不好聽的,有這手段,任誰也該是衝著帝后下手。

對朝臣的家眷,是不是有點兒殺雞用牛刀了?

太危險,太刺激,甚至付出與收穫不成正比。

反過來看,也就知道現今的朝廷謝家與蕭家的力度了。

謝家防的了宮外,任何的宴席甚至外出,頂多多帶些隨扈便是,還能防得了宮裡嗎?

皇宮之中,那是連丫環都不許多帶的。

哪怕你手眼通天,進了皇宮都在皇家的重重防護監視之下。

“……總歸是孫兒棋差一招.”

謝顯低聲道。

“這是命運.”

謝母搖頭,“防不勝防,換了任何人家,也只能束手待斃。

先皇又怎樣?誰不歌功頌德,文成武德,聖明之主。

甚至宮中護衛還盡在先皇掌握,可是仍被王氏尋找時機,一擊斃命.”

“你能說先皇棋差一招,智商不是王氏的對手嗎?”

“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好人,永遠與惡人差著一些。

因為好人是有底線,而惡人,躲在陰暗處伺機傷人害命,他們沒有任何底線,沒有任何人能追上他們邪惡的腳步。

玄暉,此事錯在淮陽王,而不在你.”

“祖母理解你的傷痛,可是並不苟同你的自責.”

“這不是你的責任.”

謝母緊緊抓著謝顯的手:“今日死的是你娘,她一輩子除了你阿爹最上心的就是你。

是她,定不會允許你如此想.”

“若今日死的是我這老太婆,我也定然不允許你如此想!”

“你阿孃是死了,可是你還有整個兒謝家要揹負。

還有寶信,還有阿琰,阿琪,甚至寶信肚子裡未出生的孩子。

和七娘,我這老太婆……”

“祖母.”

謝顯突然撲通一聲跪在謝母身前,一頭磕到地上。

在皇宮中壓抑的痛哭,當著至親的面,他再也沒有任何掩飾,俯在地上痛哭失聲。

祖孫倆一坐一跪,相對而哭。

這讓房間外守著的丫環們都不自禁跟著抹眼淚,沒見過謝顯這麼哭,也沒見過老太太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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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一大家子籠罩在悲痛之中,當天在王夫人主持大局之下,已往各世家送了唁帖,謝家出嫁了的小娘子們也紛紛趕了回去。

謝顯換上了一身孝服,在蕭寶信見到他時,他的眼睛已經腫成了饅頭一般。

謝婉和謝顯兄妹抱頭痛哭了一陣子,這令蕭寶信非常不舒服。

謝家瀰漫著的悲痛在她體內排山倒海,四下裡橫衝直撞,以至於肚子裡的胎兒十分的不安,短短不過兩個時辰,已經暈過去了兩次。

“你去靈堂.”

謝顯囑咐謝婉,“先去換上孝衣.”

“阿嫂……有些不大穩妥,阿兄你多注意些.”

謝婉小聲叮囑。

沒有人比謝顯更清楚這樣的情境對蕭寶信的傷害有多大。

她一旦懷孕,對外界情緒的感知會擴大數倍。

因此,他甚至不敢碰她,靠近她。

“你不要去靈堂,那裡你受不住.”

他輕聲道:“祖母說了,讓你好生養胎,不要……再有謝家人受到傷害.”

蕭寶信強忍著悲痛道:“我怎麼可以不去.”

可她連走近他都做不到。

從來沒有這樣一刻,她這樣痛恨老天爺給自己的天賦技能。

在他最悲傷難過的時候,她甚至安慰不到他,摸摸他的頭,將他輕輕抱在懷裡說聲還有我都做不到。

“……你不能再出事.”

謝顯眼眶溼潤,長長的睫毛微顫。

“否則,我會死.”

這話無疑一記重拳擊在蕭寶信的心上。

“夫君……”蕭寶信抑制不住地哭了。

回答她的,不是謝顯上前的擁抱,而是轉身離開的背影。

嘎吱一聲門關上了。

謝顯靠在門後,良久才道:“好好養身體,別傷著.”

采薇在一旁邊緊緊咬著嘴唇,跟著哭成個淚人。

自家郎主太給力了,太愛護她家夫人了。

嗚嗚嗚,天殺的淮陽王太缺德了,自己作死就找個沒人的地方了結了就得了,還拖上那麼好的袁夫人,把她家夫人和郎主,全家都搞的這麼難過。

缺德,太缺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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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夫人之死,迅速就傳遍了建康城。

甚至不用謝家人出頭,朝臣就已經紛紛上摺子要永平帝治罪淮陽王了。

尤其淮陽王有刺王殺駕的舉動,奔著殺永平帝去的,妥妥的忤逆謀反重罪。

且罪無可恕。

謝顯本人則上了幾千字的奏摺,要求懲處淮陽王,此風不可長,否則朝臣家眷進宮也是人人自危,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死於非命了。

所以,對於淮陽王的罪行,基本是從皇帝到臣子難得一致的意見。

死是肯定的,怎麼死。

這時看出永平帝鐵腕強權了,淮陽王一脈從上至下包括一歲在內的嬰兒,尚懷有身孕的後院姬妾,包括王府服侍的僕人,盡數誅戮。

除了大義滅親的淮陽王王妃,包括她生下的兒女也都不在活命的範圍。

蕭敬愛連求情都沒敢。

當然,她也見不到永平帝。

皇帝嫡子死了,皇帝忙的焦頭爛額,皇后悲痛過度再度病倒。

除了在檢舉淮陽王,一個大花瓶砸下去之後,得了永平帝一句‘救駕有功’就再沒任何實質性的獎勵。

當然,沒把她和淮陽王一同處死,蕭敬愛就鬆了一口氣。

至少擺脫了淮陽王。

救駕之功怎麼也少不了她的好處,畢竟不是為了她,也為了給旁人看,皇帝不會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