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有些不解的問他:“是啊,怎麼,出馬弟子下來辦事兒全都坐大公雞的嗎?”

中年大叔此時說話的態度突然客氣了許多,笑著跟我說:“當然不是了,公雞是至陽之物,在陰間少有的。能騎公雞下來的,那說明堂營實力很強,這本身代表著一種身份。就連陰差看見了,辦起事兒來都容易許多。”

我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啊,我說那大公雞咋比馬還大呢,一路之上那麼多鬼魂在它腳下跟紙糊的一樣。

同時我心裡暗暗發笑,心說我不光是騎公雞下來的,還是大公雞拉著龍輦下來的呢。也不知道這代表著啥,不過終歸挺拉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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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大叔笑了笑,問我:“你家老仙兒是挺厲害的,你是剛出馬沒多久吧?”

喲呵,這都知道?我誠實的點了點頭,問他是咋看出來的。

大叔跟我說:“我雖然生前不是出馬的,但是咱東北這邊兒出馬仙兒多啊,所以也聽說過不少門道。尤其是死後這一百多年,能過陰辦事兒的出馬弟子也認識了幾個。你說你從酆都城出來,好傢伙,那大公雞帶你跑出的真夠遠的了,你老仙兒沒教你馬甲咒兒?”

“啥咒?馬夾?”我傻乎乎的問他,大公雞跟馬夾有啥關係?

大叔無語的搖了搖頭,說道:“是馬甲,不是馬夾。或者說甲馬,奇門遁甲的甲馬,聽過沒?你老仙兒那麼高都道行,陰司都能使公雞顯像,咋啥都不教你呢?”

我讓這大叔說的老臉通紅,心說不是老仙兒不教,可能是我心太浮吧。

另外他說的也對,我堂營裡的仙家道行確實是高。就因為太高了,所以很多淺顯的東西反而沒有在意。這就好像是大學教授,他們滿腦子都是微積分,能尋思跟你從加減法教起嗎?

我岔開了話題,問他:“大叔啊,您是在這裡住啊?酆都城裡有房子,您咋還在這住墳包呢?”

大叔突然有些憤怒,就跟憤青似的,情緒激動的跟我說:“因為城裡的房子貴唄,你當我願意住墳包啊?酆都城雖說大,再大那也不夠所有鬼魂住啊,我剛下來時,外圍的小房子還住得起。好傢伙,這些年房價漲的·······不說了,下面的日子不好過啊。”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下面房子也漲價的,但是我心中苦笑,您都死了一百多年了,根本就不瞭解行情。現在上面的房價漲的就不兇了?中薪階層貸款買個房子,苦巴苦業的還完房貸,小半輩子都過去了。打工的想買房子,根本想都別想。

我有些疑惑的問他:“大叔,我聽您剛才問我租不租房子,難不成這片墳包全是您的?這麼大的地主,那得多少收入啊,就算買不起,還不夠你到酆都城租間房子的?”

大叔好像是跟我聊嗨了,操著大嗓門兒跟我說:“咱們是老鄉,不外,就別一口一個大叔,一口一個您的了,聽著彆扭。叫我聲大哥就行,你是不知道酆都城裡的房子啥價。現在人燒紙都大把大把的燒,那錢毛的不行,很多鋪面只收酆都銀行和天地銀行的,一億冥票也就能買給饅頭。房子更不用說了,人家只收元寶,還都得是送錢的人親手疊的。”

“啊?還有這個說道?是不是自己疊的有啥區別麼?”我疑惑的問道。

“當然有了。”他鬱悶的嘆了口氣,跟我說:“機器疊的,燒完到下面不值錢,就跟陽間的銅一樣。外人疊的,心中沒有思念,燒完後純度不夠。親人自己動手疊的,心中帶著思念,這樣的送下來才值錢。要是有那孝子賢孫,邊折元寶邊唸經,那就更了不得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挺有意思的,於是我示意他繼續往下講。

大叔說話都不帶喘氣兒的,吐沫星子橫飛的繼續道:“不瞞你說,我生前老軲轆棒子一個,沒人給我燒錢。這鬼也分勤快和懶的,我天天到酆都城門那轉悠,有燒紙的人扔出來給外鬼的,那就是誰先搶著是誰的。倒也攢了點兒,趁著當初便宜,這裡離城裡又遠。當初這裡的地主投胎去了,我就把積蓄全給他換做福德,這裡也就歸我了。”

老軲轆棒子是東北話,就是老光棍的意思,也就是說沒有兒女,死後也沒人祭拜。這麼說來他也夠可憐的,這片家業相當於撿破爛攢下的。

鬼大叔繼續喋喋不休的跟我說:“你別看我這墳包多,有錢的誰住這兒?這裡全租出去,一個月的租金都不夠進城住雞毛店的。”

雞毛店又是啥?我發現跟這鬼大叔聊天兒挺長見識的,我問他:“大······大哥啊,這雞毛店又是啥啊?”

鬼大叔跟我解釋說:“城裡的房子也分三六九等啊,越好的肯定越貴啊。雞毛店就跟大通鋪一樣,早年間在陽間那是給乞丐住的。根本沒床就是地上鋪著稻草,棚頂上吊著一塊木頭板子,上面沾滿了雞毛。要飯的晚上回來都躺好後,店主把雞毛板子放下來把他們蓋好,多少能遮擋點兒風雨。等到月底,乞丐們把要來的錢拿出一部分給店主,當做房租。”

“只不過,陰間的雞毛店就是個說法,沒稻草也沒雞毛,就是一件破屋子,密密麻麻的擠滿了鬼罷了。”鬼大叔補充道。

聽到這裡我有些不解了,疑惑的問他:“收來的租金,竟然連這樣的店都住不起?話說鬼又不怕風,也不會覺得冷,為啥一定要住在酆都城裡啊?有什麼好處嗎?”

大叔臉上又憤怒上了,雞頭白臉的說道:“以前是乞丐住的,現在能住上那樣的房子都得是子孫滿堂的了,我這點兒租金根本住不起!要說好處,那就多了,在酆都城裡住的都有印,都有機會去陰山血河聽地藏王菩薩他老人家講法。我們遲遲不願意投胎的為了啥?不是為了修行,就是為了洗乾淨部分業債,來世投胎個好人家。現在倒好,聽法的機會都沒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問他:“這說不通啊,地藏王菩薩發了大願,要度空地獄,如若不然的話,經他老人家之手度化成佛的都有多少了,他自己豈不早就成佛了。他老人家度人還要錢?這不開玩笑呢嗎?”

“別胡說!”鬼大叔斥責了我一聲,跟我講道:“幽冥教主怎麼可能如此,豈不聞,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房價都是被那些陰差炒起來的,每個鬼都可以受印,根據因果去地藏殿聽講。但是沒錢鬼差連城都不讓進,上哪聽法去?”

我看著鬼大叔咬牙切齒的樣子,心中有些無語了,這是什麼世道,下面都這樣了嗎?我相信這樣的鬼差不是全部,但是都成了鬼差了,還參不透嗎?修行是為了什麼呢?攔人善路,這樣的因果都敢背?

鬼大叔神情落寞的跟我說:“其實幽冥教主他老人家下過法令,地府也將一部分鬼差打入了畜生道。但是他老人家日理萬機,無時不刻都在陰山血河講法,停下半分,陽世間恐怕就亂了。帶著無盡惡業的鬼魂投了胎,影響的不僅僅是自己,一個惡人得害多少善人啊。所以這也是屢禁不止,每次整治我們都能受度一段時間,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

眾生皆苦啊,無論是人還是鬼,終究都在苦海沉淪。

我倆在這唉聲嘆氣了半晌,我突然間想起我還有正事兒呢,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問他:“大哥,咱倆相見就是有緣,你把名字告訴我,等我回去給你多燒點兒錢。我改變不了下面的環境,但是我多少能幫幫您。我這都跟仙家門分散這麼久了,他們該著急了,您能不能給我指條回去的路?”

鬼大叔灑脫一笑,擺了擺手跟我說:“這都多少年沒人嘮嘮嗑了,有人發發牢騷,也免得我生怨氣。要是真像你說的,還能給老哥送點兒錢,那是天大的恩德。多少輪迴之後,我肯定要還你的。”

我跟他說嚴重了,放心,等我回去,肯定給你多燒點兒。我是修佛的,我一個元寶一句咒,說啥也讓你住進酆都城。

鬼大叔再三道謝後,指著偏西的方向跟我說:“沿著這條路是通往酆都城的方向,不過以你的腳力得走很久。你現在走的方向是通往枉死城的,倒是能稍近點兒。不過要是你沒仙家在那裡最好不要去,畢竟新枉死的鬼戾氣重。”

我跟鬼大叔說沒事兒,我的老碑王就在枉死城,但是我沒說他是不動尊。鬼大叔聽後點了點頭,一直把我送出了這片墳地。

走了許久,影影綽綽的看見前面的大樹下坐著一堆人,還有一個穿白衣服的,弓著個腰在那看熱鬧。

我怕自己再走差了路,決定上前問問。等走到近前後,細看之下我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