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每個人都能像我一樣,用第三視角看一看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就會發現很多後悔的關口呢?

可是發現了又能有什麼用呢,發生過的,就是改變不了的。

就算是我自己也一樣,也有很多後悔的事情。我相信,如果世界上出現後悔藥,那麼一定有很多人傾家蕩產也會去買。

突然間,一陣失速的感覺帶著我向前穿梭,身邊兩側的一切都變成了流光。

這一刻我反而不害怕了,因為經歷了剛才那兩幅場景以後,我知道這只是夢,對我也造不成什麼傷害。

甚至就連心態都平靜了下來,見到我哥死亡的一幕我救不了,那樣的悲傷幾乎沖淡了我心中全部的其他情緒。

我現在只是有些好奇,接下來我會看到什麼呢?

剛想到這裡,失速的感覺就消失了。前面的場景很詭異,中間是一條街道,兩邊的場景幾乎是一模一樣,卻全是反著的,就好像是鏡子裡外的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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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能的覺得右邊相反的世界有些恐懼,所以我看向了左邊,只看一眼,我的視角嗖的一下就飛了過去。

一秒之後,我看見了滿臉驚慌的李雅婷。她是寶兒上大學前的同學兼閨蜜,我的仙家當初給她破過關,並且後來我為了幫她處理鬼嬰,還背上了一段因果。

那次完全屬於好心辦壞事兒,到現在功德簿上那次事件的記載下面,還用黑筆寫了好幾十頓的道行,這也一直是我的一塊兒心病。

我發現李雅婷此時穿著一身明顯和她年齡不符的衣服,臉上濃妝豔抹,卻掩蓋不了驚慌並且蒼白,站在馬路邊上猶猶豫豫的。

我不解的往她對面的大樓上一看,全是熟悉的感覺,這不是我老家的大醫院嗎?綜合那次我跟寶兒到醫院去看她,而後發生的種種事情,我終於明白她是幹啥來了。

她現在的年紀應該是在上高中的時候,如果沒錯的話,她應該是來打胎來了。之所以穿成這樣,恐怕是擔心醫院不給她做人流。

這也是我當初最好奇的事情,以她的年紀,這種手術只有黑診所給她做,她怎麼會在大醫院的人流中心把手術給做了呢?

就算是現在我也想不通,就算她打扮的像個成人,醫院需要登記啊。我真想看看,我自己想想出來的夢境,會給我編一個什麼樣的解釋。

李雅婷突然掏出了手機,撥通號碼後放在耳邊聽著,一直到幾十秒嘟嘟聲過後也沒人接聽。再打過去,那邊已經關機了。

不用說,一定是二龍那個人渣。

李雅婷咬了咬牙,進醫院掛了婦科,掛號的大姐皺眉看了她一眼,讓她出示身份證。

我沒想到的是,她真的拿出了身份證,上面顯示的資訊她已經二十二了。我真佩服我的想象力,這是說她之前就辦好了假證?

排了一個小時的隊後,她進了人流室。按照我現在的狀態,我應該是能進去看看的。不過我覺得,即便是做夢,也還是不要那麼下流的好。

我突然間覺得下面的地面有東西在晃,定睛一看,驚出了我一身冷汗,竟然全都是肢體不全的嬰兒魂魄。

有的不知道在這裡晃盪多久了,竟然長成了三四歲的樣子。光溜溜的,拖著殘缺的身體,向著那些排隊的年輕女人伸出了小手,哭著要抱抱。

可惜的是,他們悽慘的啼哭只有我能聽見,看著他們滿臉的委屈和惶恐,我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可是現在這個狀態的我,根本連靈魂都沒有,就更別說實體了。想閉眼睛捂耳朵都做不到,我恨透了這個該死的夢,為什麼做的這麼真實。

心中慌亂的時候,人流室裡傳出了一股子濃重的怨氣。這怨氣我再熟悉不過,正是當初李雅婷打掉的鬼嬰。

他投胎好多次都沒有成功,所以怨氣積攢的都快成煞了。

沒一會兒的工夫,李雅婷臉色蒼白,弓著腰出來了。我眼角餘光看見了裡面的不鏽鋼托盤,上面是一堆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的東西,血呼呼的。

在那堆東西的上方,一個面容猙獰,帶著無盡不甘與怨毒的鬼嬰,正在張牙舞爪的朝著出門的李雅婷用力。

可惜,雖然他還沒有出生,但是依然改變不了新死七天,靈魂不能離開肉身的法則。

畫面再次到了快進的環節,高中畢業後,李雅婷邀請寶兒去她家住。結果在一條土路上的小廟前上廁所,把小黑給帶了回去。

李雅婷被小黑和劉國富附體,他爸媽找來了施少鍾跟王東陽。倆人在醫院費了一天勁,也沒看出什麼來。

回到家中,他倆把事情稟報了掌堂教主狼天行。第二天狼天行親自出手,將小黑就地正法灰飛煙滅,劉國富被打入了枉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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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少鍾和王東陽走了,李雅婷的父母以為沒事兒了,回家去替她洗衣服做飯。

前腳剛走,十一點鐘。金谷來了,操控著魍魎迷惑三個孕婦跳樓,然後收走魂魄煉製子母煞。

濃重煞氣驚動了人流室裡的鬼嬰,鬼嬰此時已經變成了怨嬰,帶著怨氣樓上樓下的亂竄,經過李雅婷的病房時,怨氣突然暴增,撲進去上了李雅婷的身。

一開始怨嬰的道行還沒那麼高,只能讓李雅婷整天精神恍惚的。隨著怨嬰的不斷吸食,李雅婷身上的死氣越來越重,陽氣越來越弱。

他父母四處求醫問藥找先生,除了騙子以外,看明白的也大都無奈。世間太久了,鬼胎重結人鬼命脈相連,不取還好,取出當時斃命。

最後他們傾家蕩產,但還是沒有治好李雅婷,一年之後,她的肚子就像身懷六甲的孕婦一樣大,鬼嬰破體而出,已經修成了嬰煞,李雅婷氣絕身亡。

看到這一幕,我以為完事兒了。沒想到畫面繼續流轉,嬰煞找上了二龍,有了道行煞氣濃郁的嬰煞,僅僅一天就折磨死了二龍。大龍的掌堂教主發現了,卻都沒敢阻攔。

嬰煞殺父弒母犯下五無間重罪,沒過多久,就被天劫劈了個灰飛煙滅。

我還沒來得及感慨,視角飛速倒退,退回了那條左右相反的岔路口,然後急速想反方向的那邊飛去。

出現在眼中的還是李雅婷,她站在大醫院門口,給二龍打了好幾個電話沒接。

掛了號,排好隊,在進去的一瞬間,她突然間崩潰的哭了。進階著,她錢都沒退的跑出了醫院。

她給寶兒打電話,說出了一切,然後問寶兒能不能借給她點兒錢,她想藏起來把孩子生下來。寶兒問她想好了嗎?她說想好了。

於是寶兒偷偷的幫她租了房子,還給了她一筆錢。

孩子生下來了,也瞞不住了。他爸要打死她,但是被她媽給攔住了。她輟了學,一邊打工一邊撫養孩子,實際上大部分都是父母在幫襯。

她的人生很艱難,父母被拖累的沒到六十就沒了。她在沒到四十的歲數,就已經頭髮花白,孩子終於上了大學,她每天都在病痛的煎熬中,沒錢看病,靠鎮痛片堅持。

孩子終於畢業了,有了一份好工作,娶了媳婦,也孝順她。

五十歲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她的晚年,那幾年的時間,兒子兒媳都很孝順,襁褓中的小孫子也很可愛。

兩年以後,她是笑著走的。但是臨終的一刻,心中的苦澀只有自己知道。

生下孩子撫養長大她不後悔,她為自己當初的這個決定驕傲。

但是,如果當初沒遇到那個人渣,沒有那麼輕易的有了孩子,人生會是幾十年的艱苦,只換來臨死兩年的幸福嗎?

畫面崩潰,五彩的碎片重新融合後,我見到了小艾宇和他媽。他們身邊還有一個面板黝黑,笑起來很憨厚的男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小艾宇的爸爸大潘。

小艾宇的爸爸頭上戴著草帽,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腳上的膠皮鞋沾滿了泥,好像是剛從地裡回來。

小艾宇和爸爸坐在炕上,中間放著一個小炕桌。爸爸摸了一下小艾宇的腦袋,小艾宇咯咯笑著。正在此時,桂枝大姐端上來一盆蘸醬菜,還有一盤土豆燉茄子。

頭頂上白熾燈發出的光芒很昏暗,三個人就著饅頭在吃飯,一邊吃一邊有說有笑的,明明應該是很窮苦的感覺,但是我感受到最多的,卻是溫暖與幸福。

時光流逝,小艾宇上了鎮裡的高中,他爸爸每個月去給他送錢,他都懂事兒的只拿一半,說上個月的還沒花完。實際上,一半隻有四百塊,每天都是饅頭鹹菜的在堅持。

小艾宇很懂事兒,也很刻苦要強,幾年後他考上了鄰省的一本大學。除了第一年以外,他每年都能拿到獎學金,再加上打零工的錢,每月往家裡郵一千多塊。

幾年後,小艾宇在一個跨國公司裡當上了部門主管,然後經理,區域總監。他將父母接進了城裡,知道他們閒不住,在家院子裡開闢了一塊兒菜地,還開了間超市。

畫面一變再變,我看到了陳菲,看到了辛楠度,看到了劉娜娜與劉勇,看到了小黑和劉國富,看到了很多跟我有關係人的人生關口,還有兩種不同的選擇。

漸漸地,我覺得我這不是在做夢,而是在明悟。

我看到了辛酸苦辣,看到了喜怒哀樂,看到了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放不下。

我漸漸的發現,我看到的這一小部分,正是整個世界的縮影。

我好像是在渴求知道人生的本質是什麼,佛說我們的世界叫做娑婆世界。娑婆翻譯過來,就是堪忍的意思。也就是說,這個世界的苦,是我們堪堪能夠忍受的。

堪忍百苦,那麼還有不堪忍萬苦。人為什麼一生下來,就開始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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