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幻堂的天窗透進來的光,眼見發黃,漸次發白,青螺停下手中紙筆,輕輕地呼口氣,手執一張素箋,道:“這就是了。”

雲篆右手比劃一個劍訣,兀自想得出神。

聽到門外敲門,是守院的黑雲,他道:“公子,雲莊主請您和青螺姑娘前去餐廳用晚飯。”

雲篆和青螺這才出來。千幻堂裡點了燭火,尚不覺得天晚,而此刻一出來,才發現月亮早已出山。眼看中秋了,將滿的圓月斜掛在半空,明晃晃的。青螺想通了巫毒的因果,心內的巨石便被搬開了,一時間覺得神清氣爽,不由地讚歎:“晦去而明至,好美的月色。”

兩人逶迤而去,還沒到暮靄堂,遠遠地便聽到有一些賓客說笑的聲音。只見古硯正站在廊下,衝他們招手,兩人便快速行去,古硯道:“武當山的半為道長、少林的恆空大師及一眾弟子到了。”

青螺道:“既有高朋在座,我且迴避吧。”

古硯忙道:“莊主特意請姑娘到堂上一見。”

雲篆一聽,道:“你說需要武林高手化去紫毫哥哥體內的巫毒,哪裡還有比少林武當的高手更合適的了。爹爹叫你到堂上,想必也是對巫毒的解法作一番討論。咱們快去吧。”

青螺聽了,道:“若真是請到兩位前輩出手相助,必然功成。”

於是三人便走進暮靄堂。只見正堂上,雲季牧坐在主位,左手則是一位枯瘦和尚,眉毛鬍鬚皆白,年紀大約六七十歲,身穿灰布麻衣,外批大紅袈裟,手掌中摩挲著一串念珠,定是恆空;而右手則是一位道長,身穿皂衣,頭髮蒼白,但是臉泛光華,定是半為。暮靄堂左右偏廳,則另外設有素齋席位,一桌乃是白衣和尚,另一桌則是皂衣道士。

雲篆和青螺忙上前見客施禮,由雲季牧雙方介紹完畢落座。

恆空道:“令郎丰神俊朗,一表人才,當真是雛鳳清於老鳳聲。”

雲篆忙起身還禮,道:“大師謬讚了,晚生愧不敢當。”

雲季牧道:“犬子年幼,難當大任,還要靠在座的前輩多加指點照拂。”

半為和恆空捻鬚而笑,半為道:“雲莊主過謙了。”招手邀請雲篆過來,道,“武當地域隱僻,門派也歷來清簡,此次前來,家師特命我們師兄弟採南麓所獨有的青煙石,參照武當精簡的十三招太極拳,雕刻成頑童嬉鬧的模樣,供公子把玩吧。”

說著有弟子遞上一個青布盒子,開啟果然是十三個石雕頑童,青煙如紋,栩栩如生。雲篆見那石雕可愛,雖說簡樸,但是靈巧不拙,且是武當千里送來,忙雙手接過,道:“長者賜,不敢辭,晚生多謝尊長厚愛。”

恆空也忙伸手,身後白衣妙因上前遞至恆空,恆空開啟木盒放在雲篆面前,道:“老衲當年受先師點化,得授鈞瓷茶碗一隻。先師教誨道:身經烈焰,方成煥彩;放下執念,恆空自在。老衲初入少林時,便時時擺在面前打坐,想來至今已經三十多年了。今日便將這隻茶碗贈予公子。”

眾人看那茶碗流光溢彩,聽到乃是少林前輩的遺物,實是貴重之極。雲篆忙道:“大師饋贈,本應笑納。但這茶碗想必也寄託了大師對令師尊之哀思,晚生受之有愧,何以敢當。”眼見恆空還要推辭,又道:“大師厚愛,晚生已然喜不自勝。前輩教誨,聆之有感,身似木櫝,謙空進益。晚生心想將這裝茶碗的木盒留作紀念,以承少林傳承的深情厚誼。古硯,去我房間裡另外取紫檀木的盒子來給大師裝鈞瓷茶碗。”古硯應聲而去,留下陳墨在堂上招呼賓客。

恆空見雲篆應答得宜,不再堅持,捻鬚一笑道:“公子慧根,佛家有緣。”

雲季牧舉杯道:“眾人遠道而來,一路辛苦,雲某以茶代酒,歡迎各位。”

眾人茶酒三巡,半為道:“雲莊主,貧道一路過來,眼看莊南旌旗招展,十分隆重。”

雲季牧道:“道長有所不知,向南三里處正是賞秋的好地界,留雲莊在那裡設了一罈,名為無礙壇,邀了眾位好手切磋比試,以武會友。”

每屆武林大會總是會有武藝高超的江湖人一戰揚名,比武自然是必不可少的環節。半為、恆空年歲大了,也對勝負並不執著,倒是可以藉此見識見識武林同道推陳出新。恆空道:“無礙壇,得失無礙。”

半為又道:“近來,江湖傳出,湛盧劍重現江湖。留雲莊可有耳聞?”

雲季牧道:“想必武當、少林也已經聽說了,這也正是雲某擔心的,湛盧劍乃是神兵利器,江湖紛爭紛至沓來。本次會議,雲某忝為主理,正想與眾位武林同道商議如何來應對。”

半為點頭稱是,道:“確該如此,方為大會最有意義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