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玉符等人趕回總舵的時候,首先看見的就是院子中央兩個人被縛住,正是陸息和蕙心。兩人頭髮散亂,亓玉符額角擦破了,血跡沾得半張臉都是,應該是經歷了一場劇鬥。而薛振鴻夜飲大醉,此刻還在秋水長天堂上沒醒。

陸息看見亓玉符走進來,透過亓玉符動搖的眼神中,他看出了亓玉符心底的兵荒馬亂。陸息早已打定主意,一切事務都由自己承攬,一死而已,何以言懼。只是蕙心,陸息看向蕙心,蕙心一臉堅毅,她就像是一枝蕙蘭,秀麗卻颯爽。陸息心底很安靜,兩廂情悅,同生共死。

莫杉走上前來,伸手抬起陸息的下巴,一臉不忍,道:“九弟,你怎麼如此糊塗。”

陸息雖然年輕,但是見事明白,這笑面虎一般的莫杉,定是想要陷害亓玉符,自己好奪得第一舵主的寶座。陸息定定地盯住莫杉,抬頭冷笑,道:“小弟無悔。”

莫杉見陸息額上流血,但是一雙眼睛清澈見底,好像是要照破自己一般,不敢與他對視,道:“等會兒幫主問起來的時候,但願你還如此嘴硬。”

莫杉說罷,聽得秋水長天堂中起床的動靜。薛振鴻剛醒來,就聽到陸息和蕙心被追回的訊息,長衫也來不及穿,跳下床奔出堂來。薛振鴻上前就雙掌連擊陸息好幾個耳光,打得陸息口內鮮血直湧。蕙心心中擔憂,叫道:“陸哥。”

薛振鴻酒還未全醒,見蕙心跪在青石板上,一臉憔悴,楚楚可憐。

蕙心罵道:“老匹夫,你有本事就此刻殺了我們。”

薛振鴻想到昨天夜間茜紅的挑撥言語,頓時恨從心頭起,一巴掌打在蕙心臉上。蕙心哪裡能經受這樣的重擊,身子被打翻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薛振鴻出腳又踢中蕙心,蕙心滾出幾尺,已然奄奄一息。陸息見蕙心便要死在自己面前,急怒攻心,大喝一聲,崩斷捆綁的繩子,一躍而起,雙腕扼住薛振鴻脖子,使出全身力氣將腦袋撞上薛振鴻的前額。

眾人沒想到陸息會這般要與薛振鴻拼個同歸於盡,都是一驚。

薛振鴻頓時感覺頭骨欲裂,雙目金星亂冒,哇呀呀地叫一聲,一掌擊中陸息胸膛,發出“嘭”的一聲。陸息應聲倒下,肝膽俱裂,喘著粗氣,眼中流出淚水。薛振鴻也是滿臉血汙,不知道是破了,還是沾上了陸息的流血,薛振鴻上去朝著陸息又是一拳,正要揍上第二拳的時候。莫杉一把上前攔住,道:“幫主,陸息出島要過盤查,他能出去定有同黨。”

薛振鴻聽了有理,抓起陸息,問道:“說,說出你的同黨是誰。”

陸息笑一聲,口中的血沫子汩汩地沿著嘴角流出來。薛振鴻怒道,“你說出來,我就饒那賤人一命。”

亓玉符死死盯著陸息,陸息卻不看他,而是看看地上的蕙心,蕙心渾身抽搐,眼見也是將死之人。陸息狠狠地吐出一口,薛振鴻便被噴得滿臉血腥。薛振鴻一下狠心,扭住陸息的脖子,陸息腦袋耷拉著,氣息一縷,輕聲地道:“願來生,沒有牽絆,你我再見。”

忽聽到一聲嬌叱,“放開他!”

薛振鴻一看,只見面前站著一個天仙一般的美貌女子,膚白如玉,雙目如水。他便看得痴了,手上一鬆,陸息便倒在地上。薛振鴻已經娶了十房夫人,每個都頗有姿色,但是與眼前這個女子一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忽見從那女子身後又跳出一人,那人也並不說話,便一劍朝著薛振鴻刺來。

來人正是卓青颺和彩箋。

卓青颺和彩箋本在黃億沉、彭守元所歇息的寢室外邊窺探,等到亓玉符攜藥歸來,又隨後與陸息閒步湖畔。卓青颺在窗外聽到黃億沉等人叫的痛苦,從懷裡拿出林中採來的藜草,放在窗前,小聲道:“我們把藥草留在這裡吧。”

彩箋笑笑,並不反對。兩人正要離開,忽然駱飛蒼闖入院子,與眾人鬥在一起。卓青颺道,“我去幫他。”

彩箋卻道:“九江幫這些不過都是酒囊飯袋,怎麼能敵得過華山掌門。不如趁亂,我們先去救人吧。”

卓青颺觀戰一下,駱飛蒼的確每一招都佔上風,以一敵五都毫不吃力。彩箋拉拉卓青颺的袖子,兩人繞過假山,又往後行去。

假山後邊則是一片高大茂密的樹林,眼見樹後有一片燈光,兩人便步入林中。兩人行了一陣,在林中遇見一片水塘,那水塘被林間透下的月光一照顯得亮亮的,於是只得繞開過去,行不多時忽然又遇見一片水塘,那水塘周邊都砌著石頭,顯得十分安靜,兩人只得再次繞開。夜深了,林中起了霧氣,在樹木之間流散。忽見那片燈火已經在身後,卓青颺道:“我們走過了。”

彩箋看看,兩人便又往燈火處行走,走了一陣,卻又見到燈火在自己的身側。彩箋道:“這裡的路有些奇怪。”

兩人有些納悶,本想沿著原路退出去,但是那林子十分茂密,竟然都找不到進來的路。兩人無奈,只得又折身而行,行不多時,忽然又看見一片水塘。

彩箋見林中的霧越來越濃,忽然感到害怕,道:“我們不會是遇見鬼了吧,怎麼走都會被這池塘擋住。”

卓青颺安慰她,道,“不要害怕。我去打探一下。”

彩箋忙拉住他,道:“你別走,這裡陰森森的,我害怕。”

卓青颺抬頭看看,那樹林枝椏鋪天蓋地,又長了許多的攀援類的樹藤,彼此糾纏在一起。想要跳到樹梢上看看,似乎也難以辦到。卓青颺道,“我們再向前走走吧。”

兩人又走了一陣,卻見面前又有一片水塘,彩箋道:“你看,又被這池塘擋住了。”

卓青颺疑惑地道:“我有些奇怪。”

彩箋道:“什麼奇怪?”

卓青颺思考一下道,“我記得我們剛才經過的池塘周圍是有石頭砌起來的,而這裡並沒有石頭。”

彩箋聽了他的話,拍手笑道,“你一說,好像真是這個樣子的。”

卓青颺見那火光之處似乎不遠,道,“只是林中起了霧,要不我們倒也可以躍過池塘。”

彩箋忽然道,“卓青颺,你看那池塘中有釘著木樁。”

兩人一看,果然在池塘上有一個樁子,正露出水面。卓青颺道,“看這木樁倒是能直達那火光處。我們過去看看。”

卓青颺擔心彩箋站著不穩,牽住彩箋的手。彩箋只覺得卓青颺的大手十分溫厚,被他牽著,內心一蕩。那木樁也就二十來個,兩人走過去,便看見那燈火處越來越近。兩人十分欣喜,便奔上前去。只見那林中燈火處是一個小小的臺子,上面拜訪了一些酒菜,正有幾隻碩大的老鼠攀著臺子吃喝。臺子周邊有八根木柱,柱子上懸掛著燈籠。兩人深夜見到此情景,心中驀然一緊。彩箋更是被老鼠嚇得一聲尖叫,老鼠聽見人聲,慌不擇路跳下臺子逃走了。卓青颺安撫一下彩箋,向前又行了幾步,看見有一處石碑,石碑上刻有三個字“祭月臺”。

那祭月臺是九江幫總舵一處禁地,原本是一處方圓近百里的窪地,形若淺溝,溝裡的樹木都是生長了上百年的大樹。最奇處則是那林中有幾處泉,匯而成塘,每月十五前後,塘中的水便會漲滿,直到過了二十才會逐漸褪去。人們認為這是天宮月神的領地,便每月月滿前後就來此處祭拜,為此得名“祭月臺”。九江幫當年選擇總舵,一番卜卦,被仙師指引至此島,便是為這禁地絕妙的風水而來。經年累月,這裡的樹木越來越粗壯,人們又少來此地,一進入便常常迷路走不出去,為此被稱為禁地。只有每月中旬的時候,才會組織幾名僕人進來拜月。

卓青颺道:“彩箋姑娘,你不要害怕,我想出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