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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是右側第一間房的混混,一個染著黃毛的傢伙。

“反正遇到靈異事件,最開始死的人就是這一類,真沒懸念。”死了人的廂房內,李星鶴平復一下心情,壓低聲音說道。

向雲接過話茬:“不要強撐。”

“我沒事,好歹去過那麼多恐怖逃脫密室鬼屋,有點抵抗力,只是一下看到真的,適應不良。”

向雲嗯了聲。

他也差不多。

說不噁心是假的,但就目前而言,除了他們,這片乘客裡沒幾個能打,只能硬著頭皮上。

說句難聽的,還好黃毛和他們不熟,死了只會感覺到噁心和恐懼,沒有特別難過,不然他們真沒辦法鎮定行事。

眼下廂房不算特別亂,只有大紅的床上炸滿血跡。

睡在內側的黃毛面朝牆壁,四肢蜷曲,雙手保持抓撓喉嚨的姿勢,嘴巴大張,眼睛暴凸。

死相十分悽慘。

他的腦袋身體分家,血液也是從脖子口濺出,所以牆壁和床上都是血液。

除此之外,房間其他地方都很乾淨,整整齊齊,沒有打鬥痕跡。

兩人緩了緩,出門,並將門掩上,隔絕人們驚恐卻又探究的目光。

向雲先找到混混裡的藍毛,他和黃毛住在一間屋子。

早晨醒來,轉頭就是死狀悽慘的同夥,藍毛渾身哆嗦,昨天那股目中無人的傲然氣質全無。

“你昨天睡之前,有沒有察覺到異樣?那個時候他還活著嗎?”向雲問。

“我……我不知道。”藍毛縮起脖子。

另一個紫毛不高興的皺眉。

“你們怎麼回事,沒看到他害怕著嗎?趕緊把屍體抬走!晦氣!”

“人死在你們房間,憑什麼讓我們抬?”李星鶴微抬下巴,“我們想詢問資訊,避免其他意外死亡,你又在做什麼?”

紫毛翻白眼,回道:“收集什麼資訊?你們昨天逛了那麼久,找到有用的沒?什麼都沒有吧?那不就是白忙活?”

這段話真拉仇恨,連向雲都收起客氣的笑意。

“哎哎哎,大家都消消火!”豐大潘站在兩夥人中間,焦頭爛額,“剛有人去世,同伴難以接受很正常的,想收集資訊也能理解,咱們就彼此包容一下,不然同胞之間起內訌,更不可以啊。”

在場大部分人都沒看到黃毛死狀,大言不慚的紫毛也沒有進去。近距離看到黃毛死亡的,只有呆滯的藍毛,以及進屋的向雲和李星鶴。

王素惠也站出來,進入遊說隊伍,“是啊,咱們彼此理解理解,只有齊心協力,才能一起離開十安村。”

勸了也勸了,再不各退一步,場面會更難看。

對面的紫毛知道不能多鬧,不悅的一屁股坐下,在桌邊看向、李忙活。

“大家在附近找找,看看有沒有大塊的布。”向雲道,“我們把屍體抬出去,燒了。”

藍毛和紫毛沒反應,算是預設。

其他人交頭接耳,但都同意這個策略。

不燒掉,黃毛屍體很可能和昨天的壯漢一樣,到傍晚推門而入,和大家一起用餐。

忙活一陣,高中生費宇在院落後的雜物堆找到布塊。

李星鶴立在院子主門的門檻,叉腰眺望,後指著邊角上的壯漢屍體,說道:“還有他,也一起燒了。”

昨天結束晚餐後,壯漢離開,依舊躺在原先死掉的位置。

一聽這話,孫麗娟眼淚鼻涕齊流,聲淚俱下:“不、不能燒掉!”

好些渾水摸魚的乘客從院落出來,駐足觀望,神色各異。

還是王素惠擠出門口,將她從壯漢的屍體邊拉開,苦口婆心道:“麗娟啊,人死後還是要有個去處的,曝屍荒野像什麼?”

“不是的,不能燒!”孫麗娟抹眼淚,“阿寶家那邊都是土葬的,燒掉不符家規,他爸爸媽媽會不高興……”

“哎,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為他考慮,值得嗎?”王素惠拖也要把她拖回院子,見不得孫麗娟被渣男耽誤。

“麗娟啊,這兒非同尋常,你要是不燒掉,埋在土裡,到晚上——他不還得出來嗎?事出有因,他父母會諒解的,大不了我們出去再給他修個墳,這樣成了吧?”

邊上好幾個人看她洋相,孫麗娟咬住乾裂嘴唇,終於答應。

燒屍工作得以進行。

搬運屍體的工作由多人合力完成。除向雲和李星鶴外,豐大潘和陸蘇然,愣頭青王好,小夫妻倆的丈夫於峰,都過來幫忙了。

他們還喊了紫毛,這混混不太樂意,但還是加入其中。

搬屍體這活真不是人乾的,大家都是和平年代的普通人,哪會近距離接觸這麼慘烈的死者,雖然被布遮住,可那刺鼻的血腥味還是令搬運者們作嘔,就連不參與搬運工作的乘客們,都捂住鼻子不敢亂看。

可這其中,唯獨天殊雪不一樣。

或許是站在角落吧,沒人注意到她,但將她視作‘眼中釘’的向雲注意到了。

這個女孩毫不避諱,看死屍的眼神中沒有一點驚恐,甚至在廂房木門掩上之前,她還看到了裡面的慘狀,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就像個人偶。

這能不奇怪嗎?

沒一會,人多力量大,兩具屍體就被他們抬到空地,堆上些許柴火,用打火機點燃燒掉。

煙味很重,還很刺鼻,大家進院子躲避。

此後,向雲詢問眾人昨晚情況,發現大家基本都早早熄燈休息了。為了活命,聽到侍女小翠的聲音,都保持木頭人不敢亂動,矇混度過一關——熄燈的話,侍女似乎並不會進屋。

反倒是天殊雪,問到她時,她似乎對侍女小翠一無所知,不是“不知道”,就是“好孩子要早睡早起”,估計在查房那會就已經睡著了。

人在**還能快速入睡,心真大啊。

至於死了的黃毛——同屋子的藍毛恢復心情之後表示,他們也躲過了小翠的搜查,反正那會黃毛是活著的。

也就是說,死因未知。

資訊收集完畢,李星鶴拍拍手,語氣跳躍:“行了,繼續抽籤吧,安排今天的搜查任務!”

……

…………

院子裡是死一樣的寂靜。

還剩的乘客們目光怪異,彷彿在說:還要繼續出門?

拜託!昨晚有鬼查房!今天還死人了!誰知道外面有沒有鬼魂殭屍!他們瘋了才會出去!腦子有毛病吧!

李星鶴頓時沒了興趣,他的視線在眾人身上游走,落在最後的天殊雪身上,這才剛想說話呢,就被向雲搶先。

“我們會出去搜查,如果各位不願意,就請保護好自己,不要到處亂跑,招惹不乾淨的東西。還有,記得把那間屋子打掃一下,祠堂也連帶搜搜。不出意外的話,火沒辦法把人燒成灰,等火滅了,記得把燒剩的東西搗搗碎。”

說罷,他拽住李星鶴走開,關上厚實的院門。

留下院裡的乘客們乾瞪眼。

有人坐下,有人站著,反正沒人去黃毛的房間打掃。

死過人的房間,怎麼看怎麼嚇人。

天殊雪沒和任何一個人說話,她坐到有自己名字的桌前,從包裡拿出平板,放在桌面繪畫。

好奇歸好奇,可沒有人圍過去。

無法被預測行動的天殊雪,也是大家的排斥物件。

豐大潘在院門口張望,吸引了王素惠的注意。

她走去,“大潘,你在擔心那兩個孩子嗎?”

“哎……”豐大潘的心還因昨晚嘭嘭亂跳,他嘆氣。

其實他自己也是個膽小鬼,不敢到處亂跑,可就放任兩名年輕人出去,他心裡又不安心。

“我還是出去看看吧,素惠姐你就安心在這裡,我去去就回。”

這話說完,豐大潘就有了決心,拔腿追二人離去。

院裡的其他人各懷心思,小女孩可可窩在劉招娣懷裡,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觀察天殊雪。

她們坐的很近。

“姐、姐姐……你是在畫畫嗎?”可可聲音小小的,說出這話耗盡了她的全部勇氣。

天殊雪放下筆,和邊上陸蘇然猜想的一樣,面對可可的提問,少女用非常尊重的態度回答。

她抬起頭,看進可可純真的雙眼。

“是的,我在畫畫。”

可可聽到後,動了動瘦弱的身體,想從劉招娣懷裡下來,可終究沒提出想看天殊雪畫畫的願望。

小女孩扭扭捏捏的,她沒想到,天殊雪會主動和她說話:“你喜歡畫畫嗎?”

可可的眼睛裡有小星星,臉蛋粉撲撲的,她使勁點頭:“喜歡!”

天殊雪看了她好久,然後翻起揹包,慣例沒有被其他人看到。

不一會,她從包裡找到一本本子。

裡面都是空白紙張,應該是專門用來畫畫的。

本子上卡了只多功能筆,裝有可以來回切換好幾種顏色的筆芯。

天殊雪把兩樣東西遞給可可,說道:“那我們一起畫吧。”

可可臉上流露出渴望,可她沒有立即接過,而是仰頭看著劉招娣。

劉招娣摸摸她的小辮子,慈祥道:“想畫畫的就拿吧,記得謝謝姐姐。”

“嗯!謝謝姐姐!”可可伸出小手,把本子和筆放在胸口,特別寶貝。

劉招娣換了個方向,方便可可把本子放在桌上,一老一小很是和諧。

桌子對面,宋嫣雨的手一直在撫摸螢幕碎裂的手機。

昨天車禍之後,她腳上花大幾千買的高跟鞋壞了,幸好不常穿,包包裡還有一雙運動鞋,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至於手機……

螢幕碎的和蜘蛛網似的,從一角蔓延到中央,也割裂宋嫣雨的倒影。

即使沒有過濃的妝容,她還是有一張明豔大氣的臉龐,一看便是遺落人間的富貴之花。

宋嫣雨開啟螢幕,看到歡樂旅途APP裡的能力,心裡冒起無名火。

姓名:宋嫣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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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能力每看一次,都在提醒宋嫣雨,她是個大冤種。

要是能找到開發這玩意兒的人……不,鬼,她一定要把它打成豬頭丟到糞坑吃屎。

“嗨,美女。”

這時,面目猥瑣的男人湊到她臉邊,嘴巴里散發的腥味差點沒讓宋嫣雨嘔吐。

她迅速關掉螢幕,遠離了些,冷淡道:“怎麼了?”

這男的叫袁經寶,從昨天下車開始,色眯眯的眼神就在幾個女性身上轉悠。

尤其是宋嫣雨,她還穿了吊帶連衣裙,勾勒出姣好身材,最容易讓這種人想入非非。

“哈哈,美女不要緊張,我再介紹一下吧,我叫袁經寶,在人力資源所工作的,年收入也不高,百八十萬吧。美女你呢?”

人力資源所?介紹工作的中介所?還年收入百八十萬?

宋嫣雨可不相信他的話。

“我叫宋嫣雨,別喊我美女。”她自以為自己的拒絕很明顯了。

袁經寶好像沒感受到宋嫣雨的排斥,乾脆坐到她身邊,捱得很近,“美女,你是不是在海華傳媒工作啊?我好像見過你幾次,當時就覺得你太強了,竟然是總部副經理,這麼高的職位,一般女人可上不去,基本都是靠這樣那樣才…咳咳……”

哪樣?

宋嫣雨面色鐵青,直白道:“你覺得我是靠潛規則上去的?”

她聲音放大,再加上語氣不善,讓不少人投來目光。

袁經寶的笑凝固,他哈哈道:“沒有啊,你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我工作的時候,也經常聽到你的大名,這不是想認識一下,別生氣啊……”

他一邊說,一邊又往宋嫣雨身邊湊,右手不老實的竄上她的腰部。

剎那間,空氣中迴盪一聲清脆的巴掌。

是宋嫣雨扇的。

袁經寶臉上頓時腫起一大塊,他愣愣的,沒想明白,為什麼這麼嬌弱的女人,脾氣如此火辣。

糾紛一出現,其他乘客就坐不住了,統統圍上來。

宋嫣雨一字一句說的清晰:“首先,我已經讓你不要叫我美女了,你還在叫,是沒長耳朵嗎?其次,不知道男女有別?你手放我腰上想幹嘛?最後,不要拿你齷齪的思想看人,不要女的職位高點就以為人家有不正當關係,你們男的賣屁股就少了?真晦氣。”

“哦對了。”她活動手腕,紅瑪瑙手串順沒有贅肉的小臂往下滑了一節,“我練空手道十年了,而且最近心情還不怎麼好,勸你別惹毛我。”

原本心情就鬱悶,還被帶到**,她害怕鬼怪,不敢亂動,可這不代表她怕人。

袁經寶這一舉動,屬實是撞在了槍口。

見他不說話,還在往邊上挪開,宋嫣雨趕緊拉過一個屋子的張頌頌,把她護在身後。

“怎麼了嫣雨?”王素惠趕來,站在她身邊維護。

袁經寶那邊,張明皓悠悠走來,好心道:“宋小姐,你是不是誤經寶了?他可能只是看你心情不佳,想逗你開心,沒有其他的意思。”

有這個臺階,袁經寶驚喜極了,趕緊答應:“對對對,我根本沒有那種心思,宋小姐太多想了。”

“宋小姐,咱們做人要講道理,你不能因為別人不小心碰了你一下,就覺得對面要對你做什麼啊。”張明皓相當無奈。

這口氣,擺明在說宋嫣雨自作多情。

宋嫣雨被氣笑了。

“我就是不喜歡男人在我周圍,麻煩你們離我至少五米遠。還有,我脾氣不好,誰要是超過這個距離,我就揍誰。”

真說不通。這麼漂亮的女人,昨天還哭的梨花帶雨,怎麼今天就像長滿刺的玫瑰?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袁經寶和張明皓這麼想著,坐到另一張桌子聊天去了。

宋嫣雨坐回原位,那股憋屈揮之不去。

再想起昨晚查房那玩意兒的聲音,她捏住的手機咯吱作響。

王素惠在她旁邊,看看走掉的袁和張,又看看一臉不耐煩的宋嫣雨,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勸。

想來想去,也只好折中道:“嫣雨啊,為那樣的話生氣,不值得。我女兒經常和我說,世界上有很多‘普信男’,生氣才是中了他們的道……我女兒還說,有機會要送她的女兒,啊,是我外孫女,她叫真真,去學武術呢。哎,當年家裡窮,沒有多的錢送孩子上興趣班,女孩子在外是要注意防護啊……”

宋嫣雨面色稍稍緩和,她用手擦掉手機螢幕的灰塵,和這位惦記女兒外孫女的阿姨道謝。

王素惠又和她聊了幾句,打算去旁邊歇息,還沒走兩步,就被紫毛攔住,一把拉住洗掉色的衣物。

“阿姨啊。”他嬉皮笑臉,“我餓了,你還有食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