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推開包廂的門,安暮雨卻看見李雪不知道是何時候會出現在她的座位上,舉著酒杯臉上笑意盈盈,朝著蔣總同霍嘉言各敬了一杯。

好似被門響聲打斷,李雪的酒突然往旁一撒,盡數淋在了霍嘉言的大腿根部,挺直的西裝褲上多了明顯的酒漬。

李雪似乎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抬頭無措地看了安暮雨一眼,飛快從包中抽出一張薄荷溼巾,乾脆地單膝跪地對著霍嘉言直接擦了起來。

涼意一下子讓人清醒,霍嘉言看見了安暮雨站在門口一直沒有動靜,心生煩悶,一下大力的握住了李雪的手腕,將人往旁邊一甩。

外人看著,李雪遭了好大的沒臉,臉色有些煞白,她進來時心機地將領口拉到了最低,如今跪坐在地上,從霍嘉言的角度來看簡直一覽無餘。

白嫩的大腿上也被飛濺的酒液沾得潮溼,李雪楚楚可憐地看向霍嘉言,一雙眼睛欲語還休,簡直就是一汪照的人心癢癢的潭水,她半低著頭,露出最完美脆弱的脖頸,“對不起霍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來這兒用餐,無意中看見了兩位,想著霍少身邊沒有人伺候……”

“伺候?你配嗎?霍家老宅保姆一個月是六萬,你月薪多少?這麼愛伺候人,你應該去應聘月嫂,不過以你的職業素養,是不是隻有老來得子的家庭,你才能不這麼浪?李雪,你知道我對女人一向不是很苛刻,但你……有點讓我覺著噁心。”

將輪椅從桌前轉了一些方向,霍嘉言視身旁的女人為無物,反倒是像安暮雨招手,皺著眉頭十分不滿意她的呆愣,“傻站在那裡做什麼?你是笨蛋嗎?別的人都到你碗裡來搶食,也不知道護,還是我在你心裡就是這麼不值得守護的玩意兒?”

霍嘉言一下子恢復了一開始的正經,安暮雨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悄悄瞥了霍嘉言一眼,心中想著,一向嘴硬說話有毒的霍少火氣上來之後,終於恢復正常了。

體貼地替安暮雨拉開身旁另外一邊的座椅,一邊扶著安暮雨坐下來,一邊唇角扯起一抹笑意對著對面看戲的蔣總說:“不好意思,公司內部人員素質參差不齊,讓蔣總看笑話了。”

李雪的貼著細長甲片的手指深深掐入手心,她跟著霍嘉言走南闖北,也算是參與了不少酒局,便是霍家眼科替自己擋酒都是有過的,曾經的記憶總不可能是假的,虛妄的,都是她自己捏造的,一切都是從安暮雨嫁進霍家之後,才變了。

對面蔣總的視線不懷好意地掃過她的身體,好似沒有把她當作平等相對的人物,反而是個閒暇時候隨意消遣的玩物,李雪不甘地咬著嘴唇,起來的一瞬間偏偏高跟鞋又崴了腳。

她痛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時候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為什麼,上天連一分體面都不願意留給自己。

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李雪一抬頭就看見霍嘉言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眼神中是憐憫也是不屑一無,他淡淡的說了一句,“回家吧,今天的事情我就當不知道,明天去分公司的調令會直接傳送到你的郵箱。”

抽泣了一聲,李雪一瘸一拐從地上站起來,她本來想感謝霍嘉言,可她剛要說話,霍嘉言卻突然對著安暮雨小孩子似的發起了脾氣,“你的丈夫衣服都溼了,你一點反應都沒有。你真的是一具不用思考的木頭嗎安暮雨?”

安暮雨無措地從身上脫下她的女士西裝外套,披在霍嘉言的腿上,霍嘉言絲毫不介意地拿這衣服當成吸水的抹布,使勁按了按,好似在發著什麼悶氣。

走到哪裡,都好像是他的舒適圈,霍嘉言的臉上以前從來不會出現這種表情。

複雜萬分的看了一眼低著頭同小聲安慰霍嘉言的安暮雨,李雪咬著牙撐起難看的微笑,禮貌對著他們一行人說再見。

只是在離開的時候,李雪突然轉身,對向了安暮雨,“安小姐,不好意思,我腳扭了你可以來扶我一下嗎?”

霍嘉言皺緊了眉頭,看著李雪好似吞了一千根針,從前怎麼從來沒有發覺過李雪這麼沒有眼力見,她的倔強實在是用錯了地方。

“不舒服?出門按鈴直接叫服務員,這家餐廳服務很周到,大堂經理不會讓一個病人自己從這裡出去。你叫我夫人有什麼用,她是跟你很熟,還是你想要她在你昏迷的時候揹你的財產繼承分配?”

霍嘉言很少這麼急言令色的對待一個人,便是生意場上寸步不讓,也是山崩地裂也面不改色,每一次的動容與發怒都是為了安暮雨。

安暮雨看著身旁的男人,好似自己永遠都會被理所當然地信任,心中不知道什麼地方突然一軟,她起身先是安撫霍嘉言,“沒關係阿言,李秘書好歹也是你公司的員工,作為上司不管不顧似乎太冷心了一些,我扶她去大堂,很快就回來,嗯?”

他從來沒有在安暮雨口中聽過他叫一聲“阿言”,霍嘉言倏然之間耳根子都軟了,輕輕咳嗽了一聲,手無意識將鋪在腿上的西裝外套往上提了提,語氣中軟的多了一絲少年氣,還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意,“那,好吧,我在這兒等你。”

蔣總挑眉,對於這位霍氏掌權人身邊新娶的妻子地位有了更加明確的認知,看著人都沒影了,霍嘉言還看著門框,冷酷硬漢莫名變成了門頭草上的望妻石,不禁啞然失笑,“霍少還真是深情之人,這可是年輕人少有的品質啊。”

霍嘉言笑了一聲,暖意浮現在嘴角,“遇見小雨算是將我這輩子的幸運用光了,頭一回心疼一個人,還望蔣總海涵。”

“哈哈,自然自然……”

李雪的腳踝確實是傷著了,安暮雨扶她的這短一路,那腳踝就腫了一圈,可李雪離開包廂之後臉上不見絲毫痛色,同剛剛楚楚可憐的模樣簡直是換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