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安暮雨抬頭頗為驚詫地看向霍嘉言,這個男人怎麼說風就是雨,之前還說不準回家,什麼霍家就是她的墳墓,比法西斯還要專橫霸道呢。

四目相對,安暮雨明亮的眸子就像是天上間閃耀的群星,發出的耀眼光芒深深扎進霍嘉言愈發熱烈的心,令他久久不能回神。

罷了,只要安暮雨一委屈,一耍脾氣,先服軟受不了的總是他,何必非要逆著她的心意呢?

霍嘉言故作鎮靜的開口,實則是等待感激和鼓勵,“這樣總夠了吧?你的眼淚永遠流不完嗎?還不收,落到碗裡把粥都弄髒了。”

安暮雨心裡委屈得不行,抬手擦了擦卻打了個哭嗝更堵心了。

霍嘉言溫熱的大手一下子覆蓋上她的小臉蛋,感受著紅唇貼上的觸感,在安暮雨瞧不見的地方,霍嘉言的耳垂通紅一片。

“別哭,哭得人心都亂了。”

安暮雨感受著臉上手掌覆蓋的溫度,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貪婪地享受這片刻的安寧,或許只有在看不見霍嘉言的時候她才能真正讓自己心靜下來。

她的睫毛不停地煽動,像一隻不停撲動翅膀的蝴蝶,讓霍嘉言感覺手掌癢意不斷,但誰都沒有說要移開,時間好像在此刻靜止了。

“你是什麼時候來看我的?我聽越江遲說那時候有兩個男人,你……”安暮雨想到那個粗魯的胖子,下意識死死咬住嘴唇,一股委屈突然上了心頭,她的眼淚不知為什麼又突然流了下來。

安暮雨不想在霍嘉言面前,一副林黛玉的模樣,可自己總是忍不住,她一把撥開霍嘉言的手,撇過頭裝作不經意地用手搭在額頭上遮擋自己紅彤彤的眼睛,“那個胖子,他當時就單膝跪在我的身前,帶著老繭的手不停拍我的臉頰,我醒了他的嘴巴就湊到我的面前,我怕極了,可我被綁著根本逃不掉……霍嘉言,我當時真恨,為什麼為什麼又是我?”

霍嘉言的喉結上下滾動著,他知道現下不應該阻止安暮雨的難過和委屈,說出來對她是解脫亦是發洩,可自己聽著那一字一句都恨不得起身拿槍斃了那個雜種。

他的嗓子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眸中是洶湧澎湃的心痛與無法剋制的愛意,他伸手在安暮雨看不見的背後懸放在她毛茸茸的頭頂,他多想此時就這樣可以把人永遠的抱在懷中,他們兩人再也不分開,可是越靠近,心就越痛。

安暮雨神色恍惚,她看著玫瑰花瓣一點點掉落,不知是在說這次綁架還是她原本應該平安順遂的一生,“霍嘉言,你知道嗎?我小時候曾經也被綁架過。”

小時候都是保姆和管家帶她出門,在小小的安暮雨心中這兩個人的地位不亞於親生父母,可後來她這一點點孺慕之情被安夫人發現了,安夫人生下她之後就有很嚴重的產後抑鬱,直到她完全不需要喝奶之後才好一些,可也變得暴躁易怒。

她覺得自己的孩子同保姆和幾十年的老管家更親近是一個非常丟臉的事情,她原本就是二婚嫁給安再國,自然不能讓人更加瞧不起她,發了瘋地辭退了這兩人。

從那之後安暮雨在家就徹徹底底成了個孤家寡人,那是生日安再國頭一次推掉公司會議決定帶她出去玩,小安暮雨穿著粉色的公主裙,帶著最繁瑣複雜的王冠,她就是整個遊樂園裡最幸福的小公主

旋轉木馬高高低低轉個不停,她還能看見爸爸騎在大馬上對她舉著棉花糖樂呵呵地笑,一向黑白嚴肅的西裝在此時也顯得格外和藹可親。

可一場遊戲剛結束,帶走爸爸的電話響了,他蹲下來愧疚地看向安暮雨,揉了揉她的腦袋,“小雨爸爸公司還有事情要處理先回去,我跟遊樂園的負責人打過招呼了,司機師傅很快就來陪小雨。”

安暮雨拽著爸爸的衣角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可眉頭剛剛皺起就被安再國溫柔地撫平,“爸爸的乖寶貝又長大了一歲,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可以學會自己承受快樂和孤獨了對不對?”

看著安再國伸在她面前的手掌,安暮雨雖然失落也沒有再要求爸爸的陪伴,長大一歲就意味著她也要承擔家庭的責任,她一向都是自己這麼過來的,也不會發生什麼事情。

安暮雨小小的手掌同安再國緊緊握在一起,她看著爸爸離開的背影握緊手中的棉花糖。

她低著頭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路旁的石頭,爸爸一走她也沒有了繼續玩的動力,但也不能這麼早早回去,不然爸爸肯定要自責,說不定還會引起家庭又一場爭吵。

她乖巧地坐在裝飾著軟膠的長椅上,夠不著地的小腿輕輕搖晃著,看著遠處嬉鬧的男女情侶,一雙狗狗眼裡幾乎滿是失落。

這樣平凡而又尋常的一天永遠不能完完全全屬於她。

身後穿著穿著小丑服裝的玩偶靠近,他猛地跳到了安暮雨的身前,嚇了安暮雨一跳,卻又在後退的瞬間看見小丑全部的面孔,原本失落的小臉蛋突然帶上了明媚的笑容。

小孩子一向喜歡這些神奇的存在,安暮雨軟軟地開口說道:“小丑先生,你也是沒有人陪著的嗎?我們都是一樣有家卻回不去的人。”

小丑搖了搖手中的花莖,安暮雨順著他的動作往前吹了一口氣,小丑手猛地往上一揮,一朵嬌豔的玫瑰花立刻出現在安暮雨的眼前。

怎麼會有小女孩抵抗得了花的存在,安暮雨捂著嘴巴笑得像個小太陽,她跳下長椅,屈膝拎著裙角行了一個標準的公主禮。

香香軟軟的小嘴巴嘟起,一口親在玩偶的黑色刀鋒臉蛋處,毫不吝嗇自己的欣喜,“公主十分感謝你的祝福。”

張著血盆大口的小丑玩偶好像突然愣了一刻,過了好久他單膝跪地邀請安暮雨跟著他走。

安暮雨一心以為這是安再國離開之前為她安排的小驚喜,坦然地將帶著白手套的小手搭在了小丑笨拙的大手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