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給你的事情,這些天辦得越發好了。董鄂,要不然霍家給你做主?”霍嘉言轉過頭看著董鄂神色莫測,董襄連忙把不知死活的傻弟弟扯到身後,垂眸不敢多言,“少爺,董鄂的意思是少夫人最要緊。”

病房裡一片死寂和寧靜,霍嘉言雙手撐著下巴言語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次,安暮雨與我是一體的,傷她就是傷我。”

“下午公司有個立項會議我缺席不得,董鄂你看顧好安暮雨,除了醫生護士別讓人接近她,尤其是越江遲。”霍嘉言接過董襄遞過來的西裝外套,似笑非笑地跟著一句玩笑話,“等安暮雨好了,我還要帶回去讓爺爺瞧瞧,老頭子惦記孫媳婦兒得很。”

路過董鄂的時候輕輕拍了拍他的胸口,沒有說話。

董鄂低著頭一路走到安暮雨的病房門口。

遠遠透過玻璃看過去,病床上的安暮雨像是一隻失去活力的枯葉蝶,好似枯萎在最好的光華,董鄂氣憤地錘了一拳自己,要不是他疏忽大意,半點沒有把她當做一回事,也不會有這樣的紕漏,要不是自己。

現在說什麼也追悔莫及,自己跟了霍少那麼久,早就應該知道唯有安暮雨是不一樣的,都是那個樂家小子的鍋,則呢麼回回都是他背。

深深嘆了一口氣,董鄂點著手機接連幾條發出訊息。因為醫院禁菸,再加上病人身邊不適合抽菸,他只是拿出一根菸銜在嘴邊壓壓火氣,一抬眼正好看見安家父母從電梯處走來,滿臉的擔憂。

他心中暗歎不好,趕忙手裡編輯好一條資訊給董襄,下一秒微笑著迎了上去,“安先生,夫人,您二位怎麼來了,真是不巧霍少守了幾天,剛有重要的會議才離開。”

安夫人拿著手帕捂著鼻子,淚眼婆娑地擺了擺手,“霍少有事忙便好了,我是來,看看我苦命的女兒。”

“想來看看親生女兒的權利我們還是有的吧?”安再國沉著臉,一點兒都笑不出來。

來勢洶洶的孃家人,董鄂就是想攔也沒有底氣,為難地說了一句,“少夫人需要靜養,兩位看一會兒還是早些出來。”

安再國冷冷哼了一聲,帶著夫人就往病房裡走。

安夫人一看見病床上沒有半分動靜的女兒就繃不住了,哭著撲到安暮雨的身旁,心疼地左右摸了摸,帶著掩不住的後悔,“我們家小雨真是受苦了,斷斷續續發生了這麼多事,怎麼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呢,全都自己扛。”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聽說綁架了,又說昏迷送醫院了,其中內情一點兒都不瞭解。”安再國也是眉頭緊皺,心中頗為掙扎將自己女兒嫁給霍家究竟是對還是錯。

董鄂站在一旁連忙解釋道,“霍少的意思是事情已經解決了,也就不勞煩兩位長輩費心,等到少夫人醒了身體好些還要回家看看,讓兩位長輩幫忙好好將養照顧的。”

“再加上少夫人她是被迫從前的心理創傷復發,少爺不想再連帶兩位也遭受從前之事的折磨。”

安夫人抽泣著點頭,拉了拉安再國的衣袖,“是,我們能理解,這還要多多少對我們小雨的悉心照顧。我們夫妻想要跟小雨單獨相處一會兒,董特助能不能……”

“自然,兩位請便。”董鄂關上門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好在安家父母都還算是講理的存在,不然就他自己還真是百口莫辯。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董鄂心有慼慼地上了一層樓在不遠的鏤空長廊裡倚著長柱抽菸。

他沒有注意到花園裡的越江遲突然抬起來頭,握著的玫瑰花早早被蹂躪成了一團花枝凌亂的爛泥碎片丟在地上,嘴上噙著一抹帶著恨意的微笑。

他長這麼大,只要在遇見霍嘉言時就會次次吃癟,此次變得狼狽不堪。

他廢了那麼大心思,霍嘉言居然直接就將他直接安排進醫院的ICU裡,美名其曰是防止病情反覆,有看不見的暗傷,實際上那裡卻是不準人進入探視,將他同安暮雨隔得嚴嚴實實。

住了幾天的ICU,那裡都是病重急救送來的病人,不是車禍缺頭掉腿的,就是哀哀慼戚整日叫個不停的老頭老太太。

他整宿整宿睡不著覺,一閉眼都是滲人的慘叫,還有昨天夜裡醫生護士都在手術室忙著救治病人,他隔壁的老頭髮瘋似的,將自己身上的尿和著尿塗滿了三面牆壁,病房裡是臭氣熏天,他在隔壁更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

夢中還以為是清明臨近,被惡鬼壓床,嚇得他眼睛一睜直接就吐了。

霍嘉言,都是因為這個霍嘉言!

憤憤得咬牙切齒,越江遲艱難地滑著輪椅來到了安暮雨所在的樓層,恰好這個時候安家父母剛離開,董鄂也還在抽菸沒有下來。

他一點點推開安暮雨的房門,坐在安暮雨的身邊就這麼看著她,眼前的女人跟小時候瞧見他狼狽模樣的臭丫頭一點點重合。

他記得,被拐賣的孩子裡雖然男孩子值錢,但長得漂亮的小姑娘更是少見,既可以小時候當女兒工具使用,也可以長大了直接賣錢收嫁妝,就是生個小孩也能再得一筆錢。

自己一開始只想拐著這個最漂亮的小女孩當槍使,誰知道真的逃出去了還被她當成英雄當了那麼久,自己都裝得煩膩了。

可當那個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小女孩兒真的不見了之後,他好像才真的慌了,他才意識到自己是有那麼一絲在意安暮雨的,而是不是為了霍嘉言。

安暮雨要被強勢的緊張是騙不了人的,可惜她已經嫁給自己仇敵做妻子了。

笑著將揉爛了的花瓣一一展平,越江遲把從花園裡採的粉玫瑰插入了窗前的花瓶裡,拿起一旁的剪刀一點點把白玫瑰剪爛扔進了垃圾桶裡。

一轉頭,安暮雨迷濛地睜開雙眼,看見了逆著光的越江遲,她費力地伸出舌頭一點點將嘴唇舔得溼潤,開口的聲音不像平時那樣生機勃勃,“是你,又救了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