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賀洲最恨的就是背叛與算計。

以及她這麼明目張膽的懷疑叫囂質問。

天已經黑下來了,華燈如晝。

臨近春節,整個江州陷入了提前的喜悅和忙碌之中。

黑k還是一如既往的流光溢彩,奢華非常。

江清棠走進黑k。

即使現在是冬季,消遣的男男女女依舊是人滿為患。

江清棠穿過擁擠的人群,到達吧檯詢問了一下服務人員。

他伸手指了指二樓專屬卡座,江清棠順著他手指指的方向看過去,男人的臉隱匿在暗處看不真切,懷裡正擁著一個女人,從下往上看的角度,看不到那人的模樣。

江清棠首先先是鬆了一口氣。

看來他好像也沒有心情很不好的樣子,只要他消氣,事情就好辦了一些。

暖氣開的很足,到處都是穿著熱辣的女郎,江清棠穿著厚厚的長款羽絨服,不一會兒就感覺額頭上冒出了一層薄汗。

她去了二樓。

賀洲的身邊圍坐了三三兩兩的男男女女,各自面上帶著卑微討好的笑容,懷裡還抱著一個美人兒,男人神色卻有些寡淡,偶爾不鹹不淡的應一聲。

“賀洲。”

一道清雅的女聲打破了剛才言談的氛圍,幾人的視線紛紛朝著站在樓梯口的江清棠望過去。

白色的普通款羽絨服,墨色的頭髮垂直散落在胸前,素面朝天,一張臉白的如雪,眼睛內勾外翹,漆黑的眼珠透著清澈見底的光亮。

神色淡然的站在那裡,神態氣質與這糟雜的音樂聲,混亂的氛圍,迷亂的燈光格格不入。

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偷瞄賀洲的臉色。

賀洲側眼瞧過去,長睫微垂,神態漠然,懶倦的從鼻腔裡哼出一聲,“嗯?”

懷裡的女人驚訝於這人的大膽同時也驚訝賀洲竟然沒有生氣反而還應了一聲。

她抬眼望過去,與江清棠的視線在空氣中交接,然後愣住了。

面前的人跟她是那麼的相像。

不,應該說是她像面前的這個人才對。

原來她不過是個殘次的替身而已。

想到這兒,女人的瞳孔裡逐漸染上了一絲絲冰冷和恨意。

等看清那人的面孔,江清棠也微微驚訝了一瞬,但很快她就不在注意這個了,今天來主要是為了弄清楚林辰哥到底有沒有被賀洲帶走。

她向前走了一步,侷促的舔了下唇,,開口:“我想問你一件事,那個林辰哥他有沒有在你這裡?”

幾個人的視線從頭到尾打量了好幾遍眼前的江清棠。

什麼來頭啊,不僅敢只呼賀爺的名字,現在還竟然敢當著賀爺的面質問他?

這是質問吧!

這女人不會是腦子壞掉了吧?

幾個人瞬間連呼吸聲都屏住了,眼神時不時的覷向賀洲,看他的反應,以便發生不良情況時及時閃避保全自已。

賀洲嗤了聲,突然覺得頭有點疼,“你是在懷疑我帶走了林辰?”

聲音冷的能結冰。

黑漆漆的狹長眸子像是一汪深色的潭水,漩渦一般要把人吸進去。

江清棠眼睛看著賀洲的臉,識圖透過他的面部表情來觀察他。

他現在很生氣,是壓抑著的陰鷙和不爽。

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爆發。

江清棠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她強裝鎮定,逼著自已看向賀洲,“不,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林辰他沒有留下任何資訊一聲不響的就消失了,電話也總是在關機中,所以我是沒有辦法才來……找你的。”

不是故意懷疑你的。

賀洲的臉色並沒有因為她這一番話而好看多少。

相反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是麼,看起來你很擔心他啊?”

江清棠沒忍住身體又抖了下。

終於沒忍住眼神閃躲的飄向別處。

賀洲此時的神色太過嚇人。

懷裡的陳末也是第一次見到賀洲這樣,眼神往江清棠身上飄,恨不得剜出兩個洞來。

賀洲的手無意識的用力過猛,掐的她胳膊好疼,可偏偏她還不能發出任何聲音,都tm怪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為了緩和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陳末主動倒了一杯酒,“賀爺,您消消氣,我把這杯酒乾了。”

然後趁機不動聲色的逃脫了他的桎梏。

停滯的空氣像是突然有了一個突破口開始流動起來。

賀洲看著陳末的舉動眼裡閃過一絲流光,像是有了一個好玩兒的想法,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江清棠,“你把這瓶酒喝光,我保證給你找到林辰怎麼樣?”

江清棠緊繃著的神經鬆懈了。

不就是喝酒嗎。

這又算得了什麼?

她衝賀洲一笑,“好,我相信賀總說話算話。”

說完就走過去拿起桌上還剩大半的威士忌對嘴灌了起來。

賀洲的眸子猛的一縮。

胃裡像是著了火,刺痛灼烈的感覺瞬間像是海水一般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從胃袋一直燒著向胸膛喉嚨蔓延。

賀洲的手握成拳,青筋凸起,眼神死死盯著江清棠不斷吞嚥的動作。

胸膛跟著江清棠的動作微微起伏著。

直到酒瓶空掉,江清棠眼裡冒出了些許被辣出來的淚花,把瓶子往桌上一杵,衝賀洲笑著,“我喝完了。”

賀洲眉頭崩的死緊,額上青筋突突跳個不停,再也安耐不住暴戾的情緒,胳膊一會揮,酒瓶被甩到地上四分五裂,發生清脆的破裂聲,

幾個人全部愣住了,連呼吸都忘記了。

江清棠笑容收住,胸膛微微起伏著喘著氣,她不知道賀洲為什麼突然生氣了。

難不成是想反悔。

那可不行,她必須得找到林辰哥。

就在她還沒來得開口的時候,賀洲已經起身,一米九的身高極具壓迫感,從江清棠身邊經過的時候俯視了她一眼,吐出沒有感情的一句:“我會把人找到。”

她看到了他眉骨處的一條長條狀的疤痕。

也許是因為剛剛拆線的緣故,看起來還是有些駭人。

江清棠的心像被什麼彈了一下。

脹,麻。

依稀記得當時自已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怎麼連思考都沒有全憑藉著本能的怒氣衝賀洲砸過去的那一下,

而他就那樣站著,躲都沒躲。

他為什麼不躲呢。

他明明可以躲掉的。

他是故意的嗎?

他很瞭解她,她以為了解賀洲,實際上現在想來她自以為是的瞭解連皮毛的程度都算不上。

江清棠胸口有些發悶也有些灼烈感,其餘幾個人嘖嘖驚歎了幾聲,眼神在她身上臉上瞥了好幾眼才各自散開了。

她盯著腳尖出神,陳末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她身旁。

上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番,不屑的笑了笑,“怪不得,原來賀洲看上我也是因為你的緣故。”

她想了下嘴角彎成一個自嘲的弧度,“哦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才對?”

江清棠看著眼前跟自已有幾分相似的眉眼有一瞬間的晃神,她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已的影子,也看到了自已身上沒有的東西。

她像自已麼?

像誰,是個侮辱性很強的詞,讓人自卑讓人產生恨意。

人人都不覺得像誰才是最好的,哪怕是什麼超級喜歡,超級出名的明星愛豆,或許當時會覺得有一些歡喜。

仔細回味過,才發覺才不會像誰,才不願像誰,自已就是自已,只可獨一無二,不能為人替身。

江清棠不知道該怎麼說,可能現在無論自已說什麼在別人看來都顯得虛假虛偽。

陳末又哼笑了聲,“我們除了長得像了點,脾氣秉性可是大不相同,像你這種裝可憐,靠這種綠茶柔弱白蓮花聖母的模樣才勾到賀爺的心的?”

“可是這種太噁心了,我學不來,但沒辦法,好像男人就喜歡你這種,又當又立。”

“但我不是你,我會讓賀洲喜歡我,只是因為我是我,而不是因為像別的什麼人的模樣。”

陳末一口氣說完了對江清棠的看法,連帶著因為自已像她而被當做替身的不爽也通通發洩在了裡面。

江清棠理解她。

就像瞭解賀洲找一個跟她相像的女人只是因為無聊消遣,對她的報復噁心。

但賀洲永遠不會覺得自已做的不對,不知道這樣做侮辱了別人也侮辱了她,他只要自已痛快,自已爽。

江清棠此時酒精有點上頭了。

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她點點頭,“你說得對。”

轉身要走的時候,陳末看著她的背影,牙齒磨了磨,看著她這幅不痛不癢的模樣,她就恨得牙癢癢。

最終還是忍下了想要在後背推她一把洩恨的想法。

江清棠好不容易迷糊的撐到了到家,趴在馬桶上吐的昏天黑地。

胃痛的要死,頭也暈的要死,她知道這裡酒是烈酒,只是沒想到酒勁來的這麼快,這麼大。

吐到最後胃裡吐不出東西了,開始胃痙攣,她抱著肚子去廚房的櫃子裡找藥。

找出達喜扔在嘴裡嚼了兩片,又找出了止痛藥用溫開水吃了兩片,用最後的力氣把自已扔進床裡蜷縮成一團來緩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