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十方青冥

他們為何而存在，又為何在自己刀下化為光點消散，王不留行仰面思索，不得其解。

或許，是因為他們早已不復存在的緣故吧。

方圓十數里不復來時光景，只剩一片狼藉。

這種感覺令人討厭，消除眼前的敵人，他沒有半分喜悅，就如同四年前，因為憤怒，背下了一些諸如因果之類的東西。

他需要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合適的理由，一個是姐姐，一個是李淑瞳。

仇恨所產生的鏈式反應往往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納科伽憤怒至極，只要看到那柄長橫刀他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思緒一下子湧上心頭，不知為何，他忍不住開始回憶起來。

“爸爸，這樣做真的......真的會有回應麼？”

中年的納科伽跪在蒲團上，焚香燒紙，虔誠禱告。

兒子的問題讓他心生不悅，信仰，不容置疑。

可誰讓他是自己的兒子呢？

於是，在調整心態後，他耐心地回答：“總會有的，只要保持一顆赤誠的心，神明必定會消除我們迄今為止遇到的所有苦難，前提是，你得始終保持善良。”

“可我不明白，您說的和我實際遇到的情況完全不一樣，當我試圖以您為榜樣對他人釋放善意時，他們總是嘲笑我是個傻子，更罵您是瘋子。”

少年看著面前泥巴捏的偶像，對於父親在這種造物面前一跪不起的行為感到深深地困惑。

“正是修行時啊，我的好孩子，聰明，是一種天賦，而善良，是一種選擇。”

納科伽目光深邃：“它就像一團火星，初看不起眼，但只要在恰當的時機點燃，就能傳遞溫暖。”

“可這跟你跪拜這幾尊泥像有什麼必然關聯嗎？”他的話顯然沒能說服自己的兒子，反倒激起了一些叛逆情緒：“或許，我們該找一份妥帖的工作，好好生活。”

“人活一世究竟是為了什麼？”納科伽緩緩起身，長時間的跪拜讓他的雙腿有些發麻：

“這個問題向外尋求沒有標準答案，向內探索更是一片空白，人活著要有信仰，信仰之力，即是改變命運之力。”

“可媽媽已經回不來了。”

“好了，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納科伽眉宇間散發出一絲冷氣。

“爸爸！醒醒吧！這裡沒準是地獄啊！”

這一聲叫得他煩悶無比：“烏索圖，你聽不懂我講的話嗎！我叫你不要再說了！”

“我不！我就要說！我要成為大集魂師！你做不到的事，我能做到！至少這些爛泥巴我是不會再拜了！”

“你敢！”

一個響亮的耳光結束了父子之間不愉快的對話。

這一幕總是讓他印象深刻，再見面的時候，他的兒子烏索圖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以臭名昭著的集魂師的身份。

他身上的刀傷很淺，卻很致命，對方下手幹淨利落，至死時，他的臉上仍保有一抹僵硬的笑容。

找到兇手卻並不費勁，因為那對年輕的情侶毫不顧忌的在異國他鄉踐行著他們所謂的正義。

在被那柄黑色長橫刀指著的那一瞬間，他徹底茫然了，青年喪妻，中年喪子，還有什麼可失去。

風姿綽約的女子對生命的淡漠令他心驚膽寒，此時，他只能說服自己，烏索圖的所作所為是咎由自取。

此後的某一天，虔誠的納科伽瘋也似的掀翻供桌香案，砸毀了令他長跪不起的偶像。

“伽老？伽老！別哭了！那人砍過來了！”杜科急切的呼聲傳入耳中，其山羊鬍因為急速閃避而翹得老高。

先前杜魯蒙四人中刀後化作光點的場景仍歷歷在目，他可不敢貿然接下這一擊。

此前在祭壇遭遇戰中王不留行的表現讓他頗為忌憚，因此當他看到納科伽愣愣出神時直接驚得聲音提高八個度。

面對近在咫尺的刃鋒，回過神來的納科伽不緊不慢的詠唱咒語，他的雙手浮現一層虛幻色彩，往虛空一劃拉，一條觸目驚心的空間裂隙險些將王不留行一分為二。

好在後者身手敏捷，順勢躍起，一刀撩向半空的陳趙柔：【結束了。】

只要能打破那個令這些集魂師不斷恢復傷勢的領域，就能破局。

陳趙柔只是一抬手，密密麻麻的咒術式霎時將王不留行捆住。

瑪卡瑪拉笑吟吟的叫道：“小哥哥~面對漂亮小姐姐可別動歪心思呢！”

【這個人是被病毒之類的生物控制了麼。】此刻，他期盼姐姐羅素出面紓困，可很顯然，他倆已經不知所蹤：【難道，已經先走一步了？】

眼下，自己殺不死任何生物，從一碰面開始他就深刻的感受到那名老者對他或者說對他手中的【能】抱有很深的怨憎情緒。

李淑瞳顯然有所顧忌，從剛才一起對付安逖那彌之後就一直沒有現身。

如果他是個能言善辯的人或許能迎來轉機，因為在談話中可以獲取很多有用的情報，很多人喜歡在戰鬥的時候向對方灌輸一些東西。

比如價值觀，世界觀之類的，亦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一些說辭做辯護，可他實在說不出話來。

而且從踏足這附近開始，總是會忍不住去回憶一些不好的回憶，使他無法集中注意力。

毫無疑問，剩下的這幾名大集魂師之中有人具備玩弄人心的手段，但具體是誰，他也不清楚。

他料想一直沒有動靜的李淑瞳極有可能已經沉溺在某些回憶之中。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就危險了。

想到這種可能，他平和的心境蕩起了漣漪。

“小王！小心！！”

待意識迴轉，胸口傳來一陣鈍痛，隨即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倒飛而去，武明夷為他購買的昂貴衣物因遭受不住衝擊而碎裂，只剩下一套素色打底衣褲。

“好小子！捱了我一擊必殺技居然還能站起來。”大集魂師隊伍中一名錶現沉悶的大集魂師臉上浮現笑意：“不過，被萬蟲噬身的滋味可不好受吧？”

王不留行揉揉胸口，什麼萬蟲噬心？

【有古怪，得趕緊離開這裡。】二狗瞬移至他身旁，警惕四周。

【你能感知到李淑瞳的位置麼？不行就先撤吧。】

【完全感知不到，沒準是著了對面的道了，本王嚴重懷疑有人在作妖。】

“十方青冥！”納科伽猝然發難，王不留行和二狗被他的結界術捲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