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棠被吵得頭疼,尋了個藉口甩開一屋子人躲出去賞雪。幾個宮人遠遠跟著,反正她沒規矩慣了,無人敢說不是。

雪停了大半,銀裝素裹滿地青白,南棠將小暖爐賞給了玉瑤,那丫頭眼中盛著笑意,雙手捧著摟在懷裡,如珠似寶。

空氣中的灰塵彷彿都隨著大雪埋進了地裡,南棠閉眼深吸了口氣,冷冽清甜。

還未睜眼,一個素色身影猛的衝過來,南棠下意識一躲,那人堪堪摔在雪地裡,周圍宮人霎時圍攏。

南棠蹙眉觀瞧,是個青色宮衣的小內侍,他俯在雪地裡慌忙叩頭,“公…公主殿下饒命,奴才,奴才不是有意衝撞的,求殿下饒了奴才這次,奴才再不敢了……”

南棠就笑,衝撞的事兒她見多了,當真直挺挺碰瓷兒的還是頭回遇見。

風吹起一地雪屑,少年怯生生的抬起頭看她,那眉眼竟有五分像府中的玉面菩薩觀寧。

南棠看了他一會,一巴掌猛的甩了上去。

少年摔在雪裡,嘴角破了皮帶出點點鮮紅。周圍宮人想要上前,被南棠揚手揮退。

這事兒若在自己府上南棠不會動手,可惜宮中不是憐香惜玉的地方。

“殿下饒命。”小內侍爬跪回來,他衣衫單薄,在雪地裡凍得瑟瑟發抖。垂著眼不敢再看,只一下下扇自己嘴巴,出手倒比南棠還重上幾分

南棠看著他那張白嫩的小臉幾下便滿是指痕,出聲攔了。

“你這人,訊息也太不靈通。”她攏了攏鶴氅:“若早兩天興許我就留了,如今……正主都沒了,你這幾分像有什麼用。”

上官靈雁心狠手辣得人盡皆知,外面人判斷誰在她身邊得寵,多半都是看誰活得更長。

很不巧,觀寧正是命最長的一位。外面都傳,上官靈雁喜歡這張臉,不捨得下狠手。

如此一來,有幾個不長眼的內侍起歪心思也很正常。只可惜算錯了日子,觀寧剛剛犯錯,這麼個長相類似的往前湊合,不是上趕著找死嘛……

“奴才不敢,求殿下饒命。”少年眼圈通紅卻不敢掉下淚來,只能俯身重重的磕頭。

南棠看了他一會,從手上褪下個羊脂玉的鐲子扔到他懷裡,小內侍一愣,不敢伸手去拿。

上官靈雁身上哪有尋常物件,這鐲子看著不起眼,卻足夠普通百姓半生無憂。

南棠嘆了口氣:“你若有難處,這當夠你解燃眉之急。若是貪富貴……”

南棠笑了,眉眼可化風雪,她彎腰輕聲道:“若是貪富貴,不如撞我六妹妹試試,她找你這模樣找得正辛苦……”

南棠轉身離去,好感值上漲的提示音陡然響起。

南棠這才看了一眼面板:

姓名:青槐

年齡:15

身高:170

體重:49

顏值:85

健康值:65/100

精神值:50/100

好感值:62/100

青槐嘛……槐樹乃是鬼樹,萬木中陰氣最盛,這名字在宮裡可不討喜。

粉泡泡出聲道:【宿主喜歡他嗎?晉王說要再給幾個內侍,他好感值升得很快,不如跟孫德喜要了他?】

南棠卻搖搖頭:“就是要,也得等該塞的都塞進去了再要,那幾個位置是留給各宮安眼線的,他無根無基這檔口插一腳,很難有活路。”

玉瑤怔怔的看著邁步前行的少女,自從上次遇刺之後,自己這位主子似乎變了很多。

從前的上官靈雁兇狠暴虐喜怒無常,跟在她身邊做事如同頭懸閘刀。如今公主行事雖也是利落狠辣,但對身邊人卻少動刀劍,舉手投足間帶了些上位者的悲憫。

這種悲憫很難形容,像是共情眾生,卻看不出軟弱像。是俯視一切,卻又瞧不出傲慢。

如果南棠知道身邊這個小丫頭那這種酸形容她,一定會起一身雞皮疙瘩。

他不是什麼好人,某些癖好也和原主出入不大。半點高帽都不肯帶。如果硬要說有什麼不同,可能她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上過思想品德課,比原主精神狀態略微穩定一點。

但也只是略微……

南棠漫無目的的閒逛,聽著粉泡泡講些原主兒時的趣事。上官靈雁自小與旁的女孩不同。

人家不是跑去膳房吃糕點就是偷穿母后衣裙,到上官靈雁這兒,恨不得件件裹著人命。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善惡大多是天生的。

日頭漸漸西垂,豔色霞光映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天地皆是金碧輝煌。

宮宴時辰已到,絲竹管絃聲遙遙傳來倒有幾分蒼茫,侍官足足請了三次,南棠這才姍姍來遲。

宮宴在麒麟殿舉行,南棠遠遠瞧見,大批的飛禽走獸正被北羌使者們趕入宮殿,攔住要通報的內侍官,南棠低聲問道:“這是要做什麼?”

內侍躬身行禮:“回五公主,您有所不知,這是北羌使臣給我王準備的朝禮。”

“朝禮?”南棠輕輕唸叨,一堆動物當朝禮,這北羌難道是馬戲團起家?

南棠跟在隊伍最後緩步進殿,她前面是兩隻通身銀白條紋,背馱五彩寶石鞍的猛虎。那白虎訓練有素目不斜視,仰頭闊步好不威武。兩個使童跟在一邊,皆是五彩衣金銀環,赤著雙足仿若壁畫裡的仙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