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鐸默了默,半晌只說:“五公主,凡事過猶不及,真假摻半那就都是假的。”

他並非不知京都突如其來的流言是有人幕後推動,但曹鐸想不明白做這些的目的是什麼。

若只是想讓吳家成那眾矢之的,說到隻手遮天妄圖謀反就夠了,如今鬼神說混著風流債,明眼人一看就知是妄言。

五公主天賦異稟,但到底年幼,太貪玩了些。

南棠看向他:“將軍想錯了,不是真假摻半就都是假的,而是流言紛雜,最離譜的那條證實是假的,那其他的也就不攻自破。”

曹鐸眉頭一立:“既然公主知道,為何還要如此?”

南棠伸手虛壓了壓:“將軍莫急,碧落分晝夜,萬物分陰陽,凡事都有兩面。”

她低頭輕輕抿一口茶,垂眸問道:“將軍是否想過,若最離譜的那條……證實是真的呢?”

“怎麼可能?”曹鐸聲音猛地提高:“那吳元青還能當真在朝堂上強佔宮女不成?”

只這一下,暗處的烏長悲便現了身,他站在南棠身前半步,彎刀出鞘,金屬的嗡鳴聽得人心頭一緊。

“你……”曹鐸嚥了咽,這暗衛看著眼熟,上次衝他拔刀的似乎也是這位。

少女定定的坐著,神情不見分毫波動:“別吹鬍子瞪眼睛潑皮無賴相,我只問一句,將軍猜是構陷吳元青謀反容易,還是構陷他強佔宮女容易?”

“那自然是……”曹鐸話說了一半便卡住了,南棠便輕嘆口氣,向烏長悲擺了擺手:“收了吧,曹將軍雖然蠢,但是自己人。”

曹鐸抿著唇,好半晌開口道:“我並非不信公主,只是想問公主一句,我曹家將身家性命盡數押上,公主究竟有幾分勝算。”

“將軍不會輸。”南棠難得直白。

“那……需要曹家做些什麼?”

南棠笑了笑:“沒什麼需要做的,曹將軍也不必憂心,大軍行止牽一髮動全身,需細細思量,急則易生禍端。父王英明,必不會因這點耽擱怪罪將軍。”

曹鐸眉頭皺得更深:“公主這話……王上旨意即日啟程,莫不是公主後悔了想抗旨不成?”

南棠看了他好一會,復又嘆了口氣。

算了……

盛衰興廢開來繼往,世家大族傳給後代的往往不只是爵位銀錢,可這曹家不知拜錯了哪路神仙,只傳糟粕不傳腦子。

她看向曹鐸:“天降能者難免大醇小疵,曹將軍不需要替我做什麼,只需好好做我父王的功臣良將,動腦子的事不用您費心。”

曹鐸一口氣生生憋在胸腔,和他閨女一個年紀的黃毛丫頭,怎麼就……就這麼噎人。

他一口飲盡桌上的茶水,杯盞重重一放起身拱手:“既然如此,大軍行止,牽一髮動全身,不多叨擾公主。”

他原話遞了回來,也不等南棠開口便轉身離去了。

南棠看著他的背影有些無奈,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大軍還行個屁。

“怪不得曹老將軍高壽呢,我若有這樣的兒孫,我也不敢死。”

身旁的觀寧聽了這句,輕輕垂眼擋住了眸中的笑意。

晚飯時分,曹家已在城外整頓好兵士,期間派了三波人來看南棠這邊動向,後者卻依舊烤著暖爐,窩在軟榻上看話本子。

府中上下人心惶惶,連守在門邊的玉瑤都幾次欲言又止。

這……畢竟是聖旨。

觀寧坐在她身邊,墊了帕子將爐火上烤開口的栗子剝好,放在一旁的瓷碟上。

他心極靜,連呼吸聲都放得很輕。

南棠閉了閉乾澀的眼睛,輕輕轉動脖頸,少年便重新淨了手,又在爐火上烤暖,這才墊了絲帕落在南棠的肩膀上。

他動作輕柔但穴位找得很準,南棠輕輕笑了,她眯著眼誇了一句:“有觀寧真好。”

那是極親近語氣,少年的手輕輕一頓,好半晌才抿唇道謝。

凝潭腳步匆匆的進了門,正撞見了這一幕,她神情不變,只低聲道:

“公主,外頭傳來訊息,原本隨軍出征的桓王世子自獄中出逃,半個時辰前潛回桓王府,將庶弟刺成重傷,巡防營的人已封鎖京都全城搜捕。”

她頓了頓:“王上下令,行軍暫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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