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稚言無聲地潛行在都市中,在所有帶有監視功能的治安裝置眼中,她是個幽靈。

只有街邊飢腸轆轆的流浪狗才會注意到她的存在,並跟著她行走一段距離,發現少年並沒有施捨一點食物的舉動後,又轉頭放棄,繼續尋找下一個跟隨目標。這是它不被這個城市所淘汰的唯一可行生存方式。

為了不被交通系統記錄行程,她使用的是很原始的交通工具:腳踏車。

穿過夜晚光怪陸離的商業街,穿過城市中心繁華的謊言,直至街燈也照不亮的黑暗角落。

這裡是城市治安難以深入的灰色地帶,流浪漢與藝術家像野狗一樣隨處可見。到處都有簡陋的棚屋,裡面兜售著各種形形色色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店主自稱是流傳百年的稀世古董,但聰明人都清楚那不過是幼稚的騙術罷了。

但是,聰明人同樣清楚,這裡不只有貧窮骯髒與仿製品,還有這整個城市最大的地下拍賣場。

所以,在那些簡陋至極的古玩店裡,確確實實是有真的稀世珍寶混雜其中的。如果你的眼力和運氣足夠好,一夜之間成為百萬富翁是有可能的。

這裡生活的人,除了財富一無所有。

可惜少年人的目標並不在此,她避開那些專門參加拍賣的富家子弟,從最偏僻的角落一點一點接近目的地。

儘管她的衣著已經夠低調了,但還是有眼尖的小販察覺出了許稚言的不一般。

進一步確定了許稚言是孤身一人之後——

“小哥,我這裡的東西可都是有來頭的,有沒有看上的,選一件帶上唄。”根本就是強迫試的,在沒有一絲霓虹燈過可以照進來的骯髒黴溼之地,攤主堵住了她的去路。

於此同時,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幾個人,面相狠厲,他們十分有目的性地把少年團團圍住。

看樣子,不買的話這是不讓走了呀。

少年挑了挑眉。

六人,目測手上有武器。

她把右手背在身後,機械元件組成的手指悄無聲息地衍生出了鋒利的刀刃,反射出一點不易察覺的寒芒。

伊文罕見地沒有發出任何提醒,因為AI檢測到,許稚言的心跳頻率沒有任何變化。

少年似乎並不把自己危險的處境放在心上,而是四下隨意打量著。那些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驚訝地發現她竟然真的在看攤上的一隻鐲子。

她不會真以為這是什麼普通的路邊攤吧?

看到少年似乎真的對這裡的東西感興趣,為首的人立馬上前推銷道:“這可是純金的,上面鑲著的都是翡翠,墓裡淘出來的寶貝。”

純金的?

許稚言看著那鐲子上的一撇鏽,沉默了。

攤主依舊是老一套的說辭:“原本多少錢都不賣的,但看你和這鐲子甚是有緣,不如就賣給你吧,我也不多要,就三十萬,在古玩市場夠意思了吧。”

許稚言心想這何止是有緣,她推了推耳機。

“伊文,你怎麼看?”

“本身為銅鋅合金材質,上面鑲的所謂翡翠為高硼矽,通俗說就是啤酒瓶底切割的,推測為了增加密度使其更貼近黃金還加入了少量的鉛。不考慮其高超的花絲鑲嵌技術,只算原材料的話,這個仿品的價值不超過5元。”

許稚言什麼話都沒說,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拿起那個鐲子漫不經心看了一眼。為首的人心中一喜,只要她碰了這鐲子一下,無論如何她都得把著東西買走了。

可曾想少年下一句話就讓他楞在了原地。

“五塊。”少年的視線終於看向了他。

“您說……什麼?”

“這不很清楚麼。”許稚言又笑著重複了一遍,“太貴了,要是便宜到五塊我就買走。”

攤主沉默了一下,“您這怕不是在耍我呢。”

“我在這地方待了這麼多年,還從未遇見過與我討價還價的。”他緊緊盯著許稚言,目光宛若一條毒蛇。

“我都拿出這麼多的誠意了,您還嫌貴,小哥,您是看不起我啊。”

“您看著也不像是缺錢的人。幹咱們這行的,您要是痛快點,我們還當您是貴人,叫你一聲大哥。可您這要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可就別怪哥兒幾個,不客氣了。”

許稚言歪了歪頭,“我是說這鐲子不值三十萬,可是沒說這東西不值三十萬啊。”

她完全就沒把這些人的威脅放在眼裡,旁若無人地走到一邊,說著,拿起了一個不起眼的袋子。

六人再次面面相覷。

攤主:“……您要這個?”

“這東西你從哪弄來的?”許稚言明顯很滿意,她從袋子裡取出糖果,“大白兔奶糖,京城裡早就不買這種零食了,沒想到會在這發現。”

她轉頭看向攤主,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期待:“要不這樣,這袋糖我花30萬買下了,你那鐲子就當贈品送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