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冕之王

推杯換盞間他有觸碰到林厭堅硬的手指，陸星野皺眉，他想到直播裡的那些畫面，再次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問出了這個問題：“你的手……怎麼回事？”

他這次直接反手捏住了林厭的手腕。

因為他不是陸晨宇，沉穩的陸晨宇會顧及林厭的情緒所以注意著儘量不去觸碰她的手。

而陸星野不會，他永遠直接且熱烈。

觸感是冰涼的。

他忍不住又捏的更緊了一些，這次，他不想再放手了。

“你說這個啊？”林厭看了看他的眼睛，問出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你回國，沒有見你哥哥嗎？”

“沒有。”陸星野很自然而然地搖了搖頭，“他前幾天去外地了，我還沒來得及見他。”

陸晨宇必須在外地，不然林厭若是心血來潮想把他哥也喊出來就麻煩了。

他眸色一暗，真的很討厭這種說了一個謊言之後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的感覺。

看來陸星野還不知道我假扮許稚言的事情……

林厭也就沒有再多問什麼，她笑了笑，扯下了那個一直延伸到手臂的薄手套。

其實她老早就想這麼做了，之前一直戴著手套是因為要隱瞞身份怕太引人注目。

事實上以林厭的性格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智慧假肢會引來他人異樣的眼光。相反，別人越覺得她獨特奇怪她越興奮，對於林厭來講，被大眾所同質化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而且她可是全球第一件智慧假肢的唯一持有者，還是經過改裝的，上可拳打格鬥冠軍下可開鎖盜竊……咳咳，扯遠了。

總之，她恨不得像全世界炫耀她有一雙獨一無二的機械臂。

拜託，會變換形態的機械手臂超酷的好吧。

就是代價略微沉重了一點，不過那都沒關係。

“你應該在直播間裡都看到過了，這就是在十一年前那場綁架案裡受的傷，你肯定也記得吧。”

她指了指自己缺了一個豁口的左眉毛：“還有這個斷眉，也是在事故中被剮蹭留下的永久傷。”

光滑的金屬指節反射的太陽光晃住了陸星野的眼睛，刺激的他險些落下淚來。

事實上他心裡也確實被一股酸澀的情緒所填滿。

他看著如今林厭的一雙手，這是定製的假肢，完美符合人體美學和林厭自身的比例，線條美麗流暢的不像話。

可這樣一雙完美的手，它是冷的。

陸星野永遠也忘不了她坐在鋼琴凳上空洞的彷彿失去靈魂的樣子。

“對不起。”他的聲音乾澀，視線漸漸變得模糊：“我當時如果跑的再快一些就好了。”

“不怪你的。”林厭無所謂地笑了笑。

“那可是高壓電，我的雙臂在那一瞬間就已經碳化了，你跑再快都沒有用的。”

“可是當年，如果不是……我非要去遊樂園的話……”

“那只是一個意外。”林厭不容置疑地打斷了他的話。

“意外就代表著誰都無法預料，陸星野，你沒有必要把一個意外歸咎到自己的身上。”

陸星野還想再說些什麼。

“噓——”她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邊，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別盡整些追憶往昔責任糾葛。法律都不承認你的責任，你又何必把自己的道德線拉那麼高。”

她從指尖變換出刀刃來，拿著一個蘋果雜技一般在手裡舞動幾下，八瓣果肉就這麼被分好了落在了盤子裡。

“好不容易見面，你說點我愛聽的。”

陸星野的注意力被她的表演所吸引。

“別看了，我知道我很帥。羨慕？要不你也被高壓電打一下？然後給你整個機械臂？”她用叉子叉了一塊果肉直接塞進了陸星野的嘴裡。

儘管林厭說的話很地獄，但他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逗笑了。

這姑娘就是這樣，總能輕輕鬆鬆讓氣氛活躍起來。

“那還是算了，我拒絕有中間商賺差價。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被高壓電打了還能活蹦亂跳到現在。”

陸星野對著她眨了眨眼：“你走大運了。”

林厭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那必然是走大運，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而且你看咱倆都十一年沒聯絡了，還能以這樣九轉曲折的方式聯絡上。”她指的是遊戲裡的事。

“並且還形成了共軛師徒關係。”

“陸星野，我們真是太有緣分了，這要擱小說裡，高低得寫出個幾百萬字劇情出來。”

林厭敲了敲玻璃杯子：“你看，這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陸星野忍著笑意順著她的話頭往下問。

少女笑的很是狡黠，她大手一揮：“說明我們是故事裡命定的男女主角。”

陸星野終於被她逗笑了，“那作為故事裡命定的男女主角，這場具有歷史性時刻的會面，是不是值得紀念一下？”

“那肯定，見面禮我都弄好了。”林厭一早就借了安韻琳的電腦，插上自己隨身帶的隨身碟，開啟工程檔案然後她把畫面轉向陸星野。

“諾，你看。”

螢幕上赫然呈現的是一個人物設定，陸星野一眼就認出了這個角色是誰。

這是陸逍遙，是初代的陸逍遙。

刺客的手上還握著那把標誌性武器銀月彎刀。

“原來，你還存著啊。”

當時陸逍遙風雲榜排名已經穩榜一了，風雲令主能得到一次進入說劍名人堂的機會並被授予門派首席大弟子的稱號。

並且官方會和玩家對接，給你設計一款獨屬於你自己的武器外觀。

那會他們都以為陸逍遙拿到一區風雲令主是板上釘釘的事，大家一起討論給他設計出來這樣一把武器。

銀月彎刀，每一道刀光特效都是一彎泛著寒芒的上弦月。

而且疊夠四次被動還會有一個滿月到月食的特效。

可惜沒能用上，他的榜首就被子戈截了胡。

“這次風雲榜定榜後，我就給特效師提交了這一版方案。”她笑著說道。

“可是你不是用劍修打上去的嗎，為什麼要弄一個刺客的武器？”陸星野剛問出這句話，就自己想到了答案。

因為她是為我而來的。

“我沒有要風雲令主的獎勵。”林厭解釋道：“相反，我申請了一個紀念賬號。目前陸逍遙這個賬號會被記錄進說劍名人堂，不過將會以你的名義。”

“一區初代風雲令主，真正逆版本而行的第一刺客，你的榮耀不應該因為一場醜惡的算計就湮滅在時光中。”

陸星野再次從林厭的眼眸中看到了那閃爍的，令她心悸的東西。

“陸星野。”

他聽到女孩這樣說：

“你是真正的無冕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