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真記得兩個月後,就是言瑟和王文智的親生兒子聰聰出生的日子。

為了讓言真發揮免費保姆這個功能,王文智在幾個月前就不斷的在寄回家的信裡開始了鋪墊,說是想領養個軍烈的孩子,能幫助他提升云云。

言真慢慢抬頭,對劉大花說:“對了媽,上午文智來信說他在市裡分了大房子,讓我帶著你和弟妹去享福。”

“到時候,我們收養了孩子,說不定孩子還能給我帶來福氣,讓我轉年也能生個,想想未來咱們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幸福啊。”

上一世的今天,王文智是來了信,卻隻字未提分房子的事。

把一堆累贅扔在老家,找個便宜保姆看著,他多逍遙啊。為了防止累贅們進城,王文智壓根就沒和累贅們說過,他在城裡已經分了房子,甚至鑽了空子,又另娶了別人。

聽見這個訊息,劉大花立馬笑地咧開了嘴,呲著牙說:“真的!你咋當時沒和我說!”

“還是我兒子有本事!”

她不滿的看著言真,上下磕了磕眼皮子說:“你啊,這輩子嫁給我兒子純屬好命,這年頭有哪個村裡的女人能進城,吃商品糧的。”

被進城吃商品糧,住大房子享福的喜悅衝昏了頭腦,劉大花根本沒質疑真假,反正在她心裡按照他兒子的本事,這都是早晚的事。

“是啊,您的福氣還在後頭呢,您可得好好活著。”言真語氣裡帶著挖苦,起身出了屋子。

既然要進城,那這裡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了,言真看了看四周,估量著能賣多少錢。

三間平房,還有兩間廂房都是磚房,新蓋的沒幾年,肯定值不少錢。

加上村裡分的五畝地,這些雖然國家禁止販賣,但是可以將使用權賣出去。還有家裡養的十隻羊,五隻老母雞,一頭肥豬,廂房裡還有些農具也可以換錢。

什麼桌椅板凳,被子褥子,鍋碗瓢盆統統都賣掉。

之前王文智寄回家的錢都是老太婆把持著,她想花一分錢在自己身上簡直比登天還難,現在她要把這個家賣個精光,毛都不會留給他們。

“哎呦,我拉褲子裡了!老大媳婦,你趕緊給我過來!”

“你她媽的是不是耳朵聾了?”

“哎呦喂,兒媳婦虐待老婆婆了!大家快來看啊!”

見言真一直裝聽不見,劉大花由一開始的咒罵轉變成了作妖。

以前言真就怕她鬧這一出,只要劉大花喊一聲,她立馬就伺候著劉大花屎尿。

兩小時翻一次身,一天擦洗一次身子,這麼多年劉大花身上連個褥瘡都沒有,就這人家還不領情呢,天天挑毛病刁難她。

把人伺候的這麼好,所以現在這個老太婆才能中氣十足的罵人。

不是想罵麼?那就讓她罵個夠,言真索性直接把門窗都關嚴實了。

“媽,你罵吧,最好大點聲,不過你就是喊破喉嚨也不一定有人能聽見。”言真對著劉大花呵呵一笑,轉身關上了門。

“你個賤人給我過來!”劉大花看著門的縫隙越來越小,把最後一絲涼風也隔絕了。

現在正是夏天,密不透風的屋子燥熱難耐,汗一層一層的往下淌,身下的屎尿裹在身上,別提多難受了。

“你等著我見到我兒子再說!等我們進了城,我讓我兒子好好收拾你!”

劉大花淬著唾沫星子,咬牙切齒的罵。心裡卻道,真是奇了怪了,言真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

言真出了王家的院子,朝著村長家走去。

她著急賣房子,自然不能多等,農村又沒有中介一說,只能拜託村長。

等簽約文書的時候,也得村長出面。尤其是去外地需要開介紹信,種種瑣碎的事情村長可是個關鍵。

言真到了村長家,說明來意後,又笑著對村長媳婦說:“嫂子,今後我們進了城,家裡的農具也用不上了,我留了些能用的,你別嫌棄,就當是給您留個念想,等會你來我家拿。”

想讓人盡心盡力的幫忙,就得給點好處,言真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村中媳婦長的膀大腰圓,衣服不合身的裹在身上,臉被曬的黝黑,聽言真這麼說,樂的臉上都是褶子。

“勞您和我大哥費心了,我們著急走,所以價錢都好商量,只要差不多就行,到時候我給你們提好處。”

“好說,好說。”村長媳婦粗壯的身體笑的顫了顫,心道這個王家媳婦怎麼這麼上道了?

“只是,我還有件事,”言真裝著猶豫的樣子,“就怕太麻煩嫂子你了。”

見此村長媳婦立馬“嘖”了一聲,拍了下言真的肩膀道:“有事就說,你和我還這麼見外幹啥。”

“那行,我就不和嫂子客氣了。”言真笑了笑道:“你說我一個女人家也沒去過城裡,還得坐火車,帶著那麼多的東西,實在是不方便,再說我心裡也發憷。”

“嫂子你是咱們村長的媳婦,見多識廣,送我進趟城唄,你放心,什麼錢都是我出。”

言真連吹帶捧的把村長媳婦哄的眉開眼笑,她立馬就點頭答應道:“行,反正家裡麥子已經收了,也沒啥事,我就和你去趟省城,正好也逛逛。”

“那,謝謝嫂子了。”

村長媳婦看著言真嘆了口氣,拉著言真坐上炕頭道:“這麼多年你是怎麼過來的,嫂子我看在眼裡。

這下你能和你男人團聚了,今後過的都是好日子!”

言真笑的也情真意切,“那是自然,今後咱們過的都是好日子!”

她是好日子,但是對有的人來說,算是好日子過到頭了。

和村長媳婦又說了些體己話,言真這才從村長家告辭。

言真帶著村長媳婦進城,自然有她的打算。

這人牙尖嘴利,雖然愛佔小便宜,但是大事上絕不含糊。能給她做個見證,免得王文智編排她,必要的時候還能幫她吵架,一個頂十個,絕對是個好手。

這次她一定要算計好,要萬無一失才行。而且顧維琛也在那裡,這麼一想,言真加快了腳步,恨不得立馬明天就動身去省城。

前面是個十字路口,有座搖搖欲墜的土坯房,屋頂上雜草叢生,言真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

門口的懶漢歪歪扭扭的坐在石頭上,手扣著腳丫子,看見言真嘿嘿的一笑,呲著大黃牙說:“王家媳婦,這是幹啥去?”

言真的汗毛立馬立了起來,血液迅速上湧奔騰著擠進了心臟。

她的心咚咚咚的跳著,擠出一個笑說:“沒幹啥,癩子哥,在這歇晌呢啊。”

門口的大樹被風一吹嘩啦啦作響,明明是正午,言真卻覺得毛骨悚然。

上一世的記憶讓言真對這人又恨又怕,就是他差一點毀了她的清白,讓她就此身敗名裂。

言真垂下去的手緊緊攥在一起,強迫讓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離得遠,但是言真依舊能聞見從癩子身上散發出來的酒氣,混合著他身上的汗臭,燻人的很。

他因為常年喝酒,臉頰還有鼻子兩旁佈滿了血絲,尤其是眼睛,有種不正常的紅。

“癩子哥,我打算明天去集上賣些東西,東西太沉我自己搬不動,想讓你搭把手。”

言真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了兩塊錢,遞了過去說:“癩子哥,別嫌棄,就當給你的買酒錢。”

“客氣了,弟妹。”癩子趿拉上布鞋,站起身接過。

他趁機故意摸了一把言真的手,色眯眯的笑著打量她的身段。

衣服雖然寬大不合身,但是依舊抵擋不住言真前凸後翹的好身材。

那目光下流猥瑣,言真忍著,想著自己的計劃才強壓住打上去的衝動。

不想再多做糾纏,言真趕緊快步離開。

癩子盯著那曼妙的背影,砸吧砸吧嘴,伸手抓了一下褲襠。

言真一溜煙的往前跑,拐了彎,扶著牆緩了好久才穩住心神。

癩子是個酒鬼,只要有錢就會去買酒喝,然後喝個寧酊大醉。

言真給的錢,足夠他喝個痛快。也就是說,今晚上癩子必定會喝的醉死過去。

醉死後,會發生什麼那都是意外。

言真斂了斂眸子,垂下目光,往王家走去。

她剛到家門口,就聽見了中午放學回家的王家弟妹正興奮的在屋子裡嚷嚷。

“咱們要進城了?真的!能住樓房?”

“以後我也是城裡人了呢!我同學一定會羨慕我的!”

“哼,就是替咱哥感到不值,他可是軍醫!想找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就是找個大官家的小姐都綽綽有餘,一想到咱們的嫂子是個農村的,我就覺得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