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上一開始想的是把言瑟連夜送過去,畢竟王文智生死未卜,若有不測,他們夫妻倆還能見最後一面。

但是言瑟這個身體狀況,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啊。

“你現在身體情況很不好,而且你還沒出月子呢。”張婷還有一些同事在她身邊輕聲勸,“不管將來怎樣,你得照顧好自己啊,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嘛。”

言瑟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臉色也是一片慘白,她的淚珠順著眼角緩緩的滴落,哽咽著唉聲求著說:“求求你們了。”

“我的孩子剛剛沒了,若是我連我丈夫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怎麼辦?”

在場的人恨不得跟著一起流眼淚,張婷背過身去擦擦眼睛,再回頭說:“言醫生,你放心吧,我等下就去和領導反應!”

言瑟顫顫巍巍的就要從床上撐著胳膊起來,“謝謝,謝謝你們!”

“言醫生你幹啥,趕緊躺下!”幾個同事連忙扶著她躺下。

言瑟顫抖著身子和嘴唇,緊緊抿著嘴唇背過了身去。

那個虛弱的樣子呦,又博得了眾人一陣可悲可嘆的憐憫。

早上,言瑟捂得很嚴實的上了車,前往王文智救治的醫院,留下崔金華照顧老小,畢竟林作強那裡她也脫不開身。

等言瑟到了王文智救治的醫院時,王文智已經經過搶救轉入了特護病房。

“如是四十八小時之內醒來,就能脫離生命危險,不過……”主治醫生說到這裡停頓了下,看著言瑟面無血色的臉問:“你們有孩子嗎?”

這話簡直是在往言瑟的心窩上插刀子,她痛的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說:“有。”

聽言瑟這麼說,醫生臉上也鬆快了些,他說:“有孩子就好,王醫生傷到了要害,今後可能都沒辦法人事了。”

“有個孩子總的來說,沒斷後,對他也是一個安慰。”

“什麼?”言瑟扶著自己發顫的心口問:“你什麼意思?”

她是聽錯了嗎?王文智今後不能行人事了?那豈不是成了太監?那她呢?今後要守活寡不說,也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要是提離婚,王文智會同意麼?言瑟一時之間慌了神,這還不如癱在床上呢!

這叫什麼事啊!言瑟忽然覺得一陣頭暈,頭往下栽倒了過去。

得,夫妻倆直接被安排進了一間病房。

言真這邊一切都在順利的進行中,之前答應幫言真找店鋪的孫大發給了言真訊息,說醫院斜對面正好有到期的店鋪,可以租給他們。

言真趕緊帶著老頭和陳娟去了,言真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師父的大名是蘇陵遊。

陵遊屬於高山花卉,也是一味中藥,有清熱降噪,瀉肝膽火之效,寓意文質彬彬,前途無量,和蘇這個姓氏結合起來,特別的風雅。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瘋瘋癲癲了很多年。

蘇陵遊這個老頭裡裡外外的轉了一圈,扶著自己的鬍子一個勁的點頭——

“位置不錯,大小也夠用,後面還有個小院,可以曬草藥,製藥丸,就是房子得裝修一下,再取個名字,我好去衛生管理部門做備案。”

還得去工商局,藥監局,等等都要跑一趟,七七八八的事情加下來,感覺這段時間有得忙了。

王德海站在遠處看著,他有種很恍惚的感覺。

他好像看到很多年前,那個老人意氣風發的時候。那時的蘇陵遊在當地已經是很有名氣的中醫,雖然身處深山這種窮山僻壤,可是每天來找他看診的人依舊絡繹不絕。

這也是為什麼王德海沒料到蘇陵遊有行醫資格的原因,畢竟農村那麼多赤腳醫生,若認真追究起來,哪個能正兒八經把行醫資格證考下來?

王德海知道蘇陵遊的真正實力,也知道他雄心壯志想東山再起,來醫院來開中醫館的原因。

為的就是和他打擂臺,不讓他好過。

所以這個店鋪,言真和蘇陵遊絕對不能開起來。王德海推推眼鏡,轉身往醫院裡走去。

王德海雖然不知道言真是用了什麼辦法說動了崔金華來醫院伺候林作強,但是誰想成天伺候一個磋磨人,屎尿都不能自理的病人呢?

王德海找到了崔金華,一上來就自報家門,伸手道:“您好,我是言瑟的老師,也是她的主任,您有聽她提起過我吧?”

崔金華誠惶誠恐的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這才伸了過去,握住王德海的手,慌張的晃了晃說:“您,您好!”

看著崔金華那個卑微的樣子,王德海的虛榮心得到了些滿足,他帶著上位者的姿態俯視著崔金華道:“我們借一步說話。”

崔金華雖然不知道王德海找她幹嘛,但是這人畢竟是自己女人的恩師,崔金華乖乖的跟著他走到了他的辦公室。

門關上,確定四周沒人,王德海直奔主題道:“林作強這人可以說是醫院的熟人了,所以我清楚,他這人誰沾上誰倒黴。”

“這明明是言真該做的事情,我想不通為什麼來受罪的是你。”

崔金華立馬露出一臉苦相,攤手道:“我也不想啊,但是……”

但是!她沒辦法啊,崔金華的話硬生生停住,可憋死她了!還不是因為她有把柄在言真的手裡?要不然她能對言真這麼言聽計從麼?

王德海的眸子透過鏡片,冷冷的落在崔金華的臉上,順勢說:“不是我詛咒你,這人要是不死,攤在你手上,你可得伺候到他死。”

這話崔金華知道,也知道要真這樣了,崔金華只有熬死的份!那老頭嘴上不乾淨罵罵咧咧的不說,還成會噁心人,故意把屎尿拉褲子裡。

拉褲子裡了,她就得收拾啊,得給林作強換褲子,就不得不看見他的那東西。

那個老不死的就會立馬興奮,呼吸變得急促,色眯眯的眯著眼睛,猥瑣的看向她。

崔金華在這樣的目光裡,有種被人扒光了侮辱的感覺。偏偏林作強不說話,也不做任何動作,崔金華髮作過一次,罵他是流氓,結果轉頭林作強就開始扮可憐。

“哎呦喂,你說我這麼大歲數的人了,有今天沒明天的,我又啥都沒幹,也沒說啥,你就說我耍流氓?”林作強伸著乾癟的手顫顫巍巍的擦眼淚,“我說大妹子啊,你是想往我頭上扣屎盆子吧?”

在得知老頭的悲慘遭遇後,不免有些人會可憐他。媳婦跟著人跑了,唯一的兒子也不管他!又病的快死了的人了,哪裡還有閒心耍流氓?

“你會不會是想多了?”

“就是啊,人大爺除了罵人,可真沒說別的,也沒動手動腳的,你自己非要往那方面想,我要說是你自己想法不乾淨吧,好像我編排你一樣。”

……

甚至林作強還會挑釁的在她耳邊小聲說:“我可什麼都沒做,他們都看著呢。”

就是在故意刺激她!崔金華扔了盆子,破口大罵——

“你個老不死的!你就是故意的,你他媽的咋不趕緊死!你個老畢蹬!”

林作強再次擺出無辜的表情,要死要活的說:“我冤枉啊,冤枉!”

“大妹子你不想伺候我了就明說,你幹嘛這麼侮辱人?”

崔金華被逼的像個瘋子一樣,林作強只是真真假假的流眼淚就能把事情糊弄過去。

最後崔金華也不鬧了,就裝什麼都發生一樣,努力忽略林作強那讓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這種人要是真的擺脫不了怎麼辦?

“你要是有辦法讓言真來受罪也行,若是不行……”王德海說到這裡,語氣停頓了下,面無表情的看向崔金華。

“若是林作強這個時候剛好死了,你也能解脫了不說,言真那裡也會不好過。”

王德海已經讓張婷給彪哥傳了訊息,只要林作強一死,就讓他忽悠林作強的兒子以行醫不當的名義起訴言真和蘇陵遊。

不管真假,只要一立案,他們就屬於官司在身的人,稽核的檔案都不會透過,事情再發酵下,中醫館還沒開就直接倒閉了。

一場官司打下來是很久的,稀稀拉拉的甚至有人能打上好幾年。

“所以,你懂我的話嗎?”王德海從抽屜裡掏出了一個小瓶子,放在桌子上推了過去,“想辦法餵給他喝。”

林作強得的是肝腹水,這個藥是加快肝衰竭的。

崔金華看著桌子上的那瓶東西,猶豫了下,隨後一把攥住揣進了懷裡。

與此同時,言瑟在醫院猛地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四周,沒人,很安靜,只有王文智身上儀器發出的滴滴聲。

言瑟站了起來,當機立斷的扒了王文智的氧氣管。

去死吧,你個死太監,還想拉上老孃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