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膈應我,那我也膈應她,我就偏偏不搬出去。”程慧慧坐在沙發上輕輕往外吐氣,慢慢的平復自己的心情。

其實說實話,程慧慧知道自己不應該和姚淑梅置氣,那房子本來就是李建剛分的,今後也一定會是姚淑梅和李建剛的家,她遲早都要搬出去。

可是那房子裡的一切都是按照她心意佈置的,在過去的幾年裡,程慧慧把那裡當成家來寄託自己的情感。

窗簾是讓裁縫按照她的圖樣做的,花瓶,擺件,所有的一切,點點滴滴都是她生活過的痕跡。

程慧慧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恍惚著問:“你說,咱們女人的家在哪裡?”

“我出生在孃家然後結婚的時候搬了出去。我和李建剛結婚,就跟著李建剛的腳步,他在哪裡我就要去哪裡,住進他的房子。”程慧慧苦笑了下,“然後我離婚了,就要從這裡搬出去。”

“你說,我們的落腳點在哪裡?”

程慧慧抬頭看言真,目光隱含著疑問,“男人從出生開始他們就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裡,根在哪裡,但是我們女人呢?”

“就連埋在哪裡都不知道,過得好不好,都要寄託在一個從未謀面的男人的身上?甚至更加可笑,我們只是單單的見過幾次面,聊過幾次天,相處不過一年的時間,你就能確定這個人真的能給你一輩子的幸福?”

“你的未來是數十年,就這麼草率的交代了?我們平時花上一塊錢都要仔細打算,怎麼輪到結婚這件事上,就要被人一直催著,趕著的往前走?”

“我們過的不好,就從那個男人的家裡搬出去,然後靠著自己女人的皮囊,有個·子··宮作為交換,就又搬進了另一個男人的房間。”

“按照大家所期待的那樣,湊合著過日子,日復一日,躺在一張床上,各自盤算著心裡各自的小九九,同床異夢。”

“如果有一天,他把我從他的家裡趕出去了怎麼辦?我接下來要幹嘛?接著用我女人的身體去交換下一個落腳點?”

“這太恐怖了。”

言真搖搖頭說:“重點是,大家都這樣習以為常,你覺得不對,你就成為了抨擊的物件,這才是最恐怖的。”

“最後他們會告訴你,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怎麼就你不行?所以要找找你自己的問題。”

言真重生過,更懂一個女人的不易,程慧慧有文化有感悟。

陳娟似乎不是很理解,皺著眉頭說:“咋,咋還說上這些了?”

“女人到了歲數不就要結婚生孩子麼?男人娶妻生子,天經地義啊,咋這麼複雜?再說了,離婚的不是少數麼?”

陳娟看了看言真又看了看程慧慧,心裡有些忐忑,這是她的朋友,但是今天她才發現,她有的時候根本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長此以往,她會不會被言真和程慧慧拋下?跟不上他們的腳步?

言真解釋著說:“你就這麼理解,我們自己有本事,才不會在婆家受氣,因為本身有退路,今後想過什麼樣的日子就能過什麼樣的日子。”

“若是,我們不想結婚也可以,有自己的工作,能養活自己,有自己的房子,永遠都有一個落腳點,這就是你應對一切的底氣。”

陳娟點點頭,鬆了口氣,說:“你們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這麼說,還是要咱們女人自己有本事才行。”

程慧慧的臉上還是帶著一絲陰霾,她知道言真聽懂了她的意思,但是心裡也清楚,不管是多少年後,她的這種憂慮會一直都在。

“哎呦,這種事情就先別考慮了,言真你先和我去一趟曹鳳霞家裡。”陳娟轉身看向言真,嘆了口氣說:“咱們去探探曹鳳霞的底。”

言真點頭說:“行。”

言真看著程慧慧神情落寞,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程慧慧肚子裡的孩子是個女娃娃,今後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過的和她一樣。

結婚就要離開自己的爸媽到別人家去生活,他們可以不要彩禮,不用男人準備房子,這樣她就能把自己的女兒留在自己的身邊麼?

程慧慧搖搖頭,覺得自己想的有點多,今後的日子那麼長,誰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的呢?

言真臨出門前安慰著程慧慧說:“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唯一想的就是怎麼把孩子給平平安安的生下來,之後的事情,之後再想。”

“什麼事情都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想的多,其實是杞人憂天。”

“也是。”程慧慧笑著說:“行了,你們趕緊出門吧。”

程慧慧回了家,言真和陳娟往樓下走。

樓下的垃圾桶裡扔著一個包裹,隱約能看出來是姚淑梅送上門的孩子奶粉和衣服。

“你說姚淑梅是怎麼想的呢,給程慧慧的孩子買東西。”陳娟掀開袋子看了看說:“嘖,還真都是好東西,姚淑梅還挺下血本。”

“所以說姚淑梅是個聰明人啊。”言真瞄了一眼袋子說:“這樣能讓李建剛覺得她大氣,能博得李建剛的好感,促進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還能順便膈應一下程慧慧。”

陳娟扔了袋子,拍拍手說:“說不定膈應程慧慧不是主要的,她主要是想看看筒子樓的房子,那畢竟是人家未來的家,也是情有可原。”

“就是可惜這東西了。”

“你等會再看吧,馬上就會被撿走了。”言真笑著說:“東西都乾乾淨淨的,浪費不了。”

倆人說說笑笑的出了大院的門,坐上去往曹鳳霞家裡的公交車。

一個小時後,言真和陳娟已經到了曹鳳霞小區門口,陳娟先是在附近轉悠轉悠,然後才往曹鳳霞家裡的單元門走去。

陳娟是想在附近碰碰運氣,看能不能碰見曹鳳霞的鄰居什麼的,好從鄰居的話裡套出些話來。

結果,一個人都沒瞅見。

門剛被敲了敲,就從裡面傳來一個稍微蒼老的聲音,“誰啊?”

言真回道:“您好,我是懸濟堂的大夫,來看看曹鳳霞。”

門立馬就開了,門內的老人熱情的說:“是大夫啊,趕緊進屋,外門冷吧?我給你們倒點水!”

“鳳霞睡著呢!我喊她!”

“別!”言真拉了下大娘的手說:“您就讓鳳霞睡吧,我們就是來看看她,看看沒事,我們就放心了。”

言真和陳娟一起打量眼前的老人,言真試探著問:“您是曹鳳霞的婆婆?”

那老人點頭,“對!”

言真微微的皺了皺眉,曹鳳霞說她婆婆帶著招娣回老家了,她婆婆現在就在家裡,那招娣呢?

陳娟顯然是也想到了這一茬,著急的問:“那招娣呢?我怎麼沒看見招娣?”

大娘笑笑說:“招娣啊,和她爺爺在農村呢,這不鳳霞身邊需要人照顧我就來了麼,但是你也知道現在政策擺在這裡,要是讓計生辦的發現了招娣,鳳霞好不容易懷上的這一胎就要強制被打了。

所以就只能先讓孩子委屈點,和她爺爺在農村待一陣子,等鳳霞把孩子生了再說。”

言真看著那老太太說話一點都不心虛的樣子,心裡也踏實了些。

言真的視線開始打量這個屋子,招娣的東西倒是還在,玩具,書包等等。

言真和陳娟對視了一眼,陳娟對著言真點點頭。

他們的目的達到了,也不好叫醒曹鳳霞,就提出了告辭。

老太太把言真和陳娟送出了門。

倆人一走出小區門口,陳娟回頭看了看,才道:“你說是不是我想多了?你看他們家裡招娣的東西還在,那老太太說起招娣來,也是滿臉慈愛的樣子。”

“是不是我們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