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我在城裡做皮肉生意,你們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依舊美滋滋的花著我拿回家的錢!住著用我錢蓋的房子!”

“你的兒子們,睡著用我的錢給他們娶來的媳婦,你們有什麼權利覺得我丟人?”

“現在覺得我丟人,你們這麼有骨氣,你別用這些髒錢啊!”

杜姐沒想到自己的父母居然這樣對自己,拿錢的時候一句不吱聲,現在開始覺得她丟人了?真有意思!

“閨女,你瞎說啥呢?媽,怎麼可能會嫌棄你呢?”杜媽流著眼淚說:“你不是人販子,你不是人販子,你不能認,你不能認!”

不認,就不是了?

杜姐冷笑著說:“我就是啊,我拿回家的錢都是靠販賣那些女人和兒童換來的。”

“你們趕緊想把辦法,把我給你們的錢交出來吧!趕緊去想辦法!”

杜姐哈哈大笑著,覺得心寒。

她的父母,為了不上繳髒錢,暗示她別認罪。

杜姐隨後又說:“我一會就老實交代,你們就準備和我一樣被人罵死吧。”

“家人就是要同甘共苦啊,我當初讓你們過了好日子,現在就要揹負罵名,這樣才公平。”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們!”杜爸爸咒罵一聲,“你不是我的閨女!”

“你太惡毒了!你想害死我們一家子,當初要不是你往家裡拿錢,我們也不會習慣性的和你要錢,是你害了我們!”

“你想拉我們下水!”

杜姐冷眼看著自己的爸媽,最後閉上了眼睛,什麼都不想說,也不想看見了。

杜家爸媽被請出了拘留室,他們一邊走,一邊哭——

“我沒有這樣的女兒,怎麼就不能體諒我們的難處呢?”

“我們哪有這麼多的錢啊!”

言真瞭然,他們因為錢再次將自己的女兒推進了地獄裡。

“我們沒有這樣的女兒!”杜家人口口聲聲的說要和杜姐脫離關係。

言真坐在大廳裡,看著眼前的鬧劇,心裡氣憤,心酸,可悲又無奈。

這就是這幾天她最大的感覺。

杜姐是可憐可悲又讓人可恨的,她當初為了家人鋌而走險,最後她的家人生怕她連累自己選擇和她一刀兩斷。

她曾經被人拐賣,她就拐賣了拐賣她的那人的孩子,從而走上了報復社會的道路。

言真覺得自己的腦子裡亂哄哄的,慢慢起身走出了公安局。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就像是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杜姐交代了所有,徹底的打垮了一條販賣人口的產業鏈。

販賣來的人口不僅僅是被賣進大山裡,還涉及人口·販讀,海外賣··銀……

警察查到最後,毛骨悚然。

杜姐和黑哥的孩子被送進了福利院,他不知道自己的媽媽和爸爸就是聞風喪膽的雙煞,言真看著坐在滑梯上的那個小孩。

他什麼都不知道,眼神清澈。

突然有人推了他一下,小男孩嗚嗚的哭了起來。

“打他!打他!他媽媽是人販子!”

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那小男孩嗚嗚的哭著喊:“不是,我媽不是人販子!”

言真想上前制止,那畢竟是個孩子,孩子又有什麼錯呢?

她的手忽然被拉住,老師搖搖頭,“別去。”

她的臉上滿是厭惡,“我姐姐的孩子就被人販子拐走了,現在都沒找回來。”

“我姐姐瘋了,我姐夫滿世界的找孩子,我們這些人就是因為他們家庭破裂,他們的孩子憑什麼要過的幸福?”

“他是人販子的孩子,這輩子就得揹負這些罵名。”

沒錯,他只是個孩子,可在他之前成長中用的每一分錢都是別人的血淚,都是罪惡的,所以他就要為這些付出代價。

言真知道這對一個孩子來說不公平,可是也沒辦法讓這個老師放下心結。

若可以選,這個孩子或許根本不願意降生在這樣的家庭,但是他有的選麼?

最後言真什麼都沒說的離開了,她沒資格去說教,也不想去管杜姐的孩子,只能離開。

今後的事情就順其自然吧,言真面對著一切有種深深的無奈感。

晚上,顧維琛回來了,他們在招待所的小床上擁抱在一起。

顧維琛嘆了口氣說:“你知道麼?我有多擔心你。”

他真的很想把言真大罵一頓,然後關起來,免得今後讓他這麼擔驚受怕,但是顧維琛知道,這不對。

他害怕失去,所以才會倍感珍惜,而不是怕失去就是折斷她的翅膀。

“言真我很生氣。”顧維琛聲音有些嘶啞,大手輕輕的撫摸著言真的臉龐。

言真伸手抱住顧維琛的腰肢,她這一刻才真的安心。

言真在他的懷裡輕聲說:“以後我再也不會了。”

她後怕,是真的後怕。

只有在這一刻,她才真的覺得自己安全了。

在公安局裡的時候,上一世的那種絕望差一點就吞沒了她。

她也一樣被自己的孃家人拋棄,被自己的丈夫算計,最後無家可歸的流浪了大半輩子。

這一世,她躺在她愛人的懷中,再想起上一世,言有覺得那些記憶飄遠了。

謝謝曾經堅強的自己,也謝謝自己的愛人,能給自己一個家。

這個晚上倆人都在絮絮叨叨的說著話,顧維琛講自己的小時候,言真就笑著聽。

最後天亮的時候,言真在顧維琛的懷中睡著了。

事情終於告一段落,那些被販賣進大山的女人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準備帶著孩子,或者就自己一個人離開。

顧維琛讓自己的戰友安排的大巴車在山腳等著,她們揹著重重的行李,手上牽著稚嫩的孩童,可是她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

“據說那些城市能看見大海呢!”

“對,對,對!那大海一望無際的,據說可好看了!”

“我這輩子沒見過海呢!”

“而且我和你說,這些城市都可發達了,咱們肯定能掙到很多錢,今後養活孩子和自己不是問題!”

她們笑了,這麼多年以來,她們是第一次這麼暢快的輕鬆的笑。

他們暢享這未來的美好生活,想著自己今後走進大城市裡,能靠自己的雙手吃飽飯,這是她們從未有過的底氣。

“說真的,咱們還真要感謝那個叫言真的,要不是她,咱們現在還在這大山裡熬著日子呢。”

“是啊。”陳晴想著之前自己對言真說的話,覺得是她害了自己的家庭,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她就是個恩將仇報的人!

真想對她說一聲謝謝。

言真在遠端看著她們,卻不想上前,她不想聽她們對她說謝謝,這些人的身上彷彿有她曾經的影子。

她們上了車,隨後車子發動了,滾著煙塵駛出了大山。

言真對著車子揮揮手。

下午,顧維琛去當地的部隊再處理一些事情,明天他們就可以返程了。

言真一個人在招待所裡收拾東西。

門忽然被敲響。

這個時候不應該是顧維琛,他剛走沒多久,言真放下手裡的東西喊了一聲:“誰啊!”

門外沒有回聲,言真很是疑惑的走到了門口,又問:“是誰?”

“我。”

聲音很低,但是言真還是聽出了她的聲音。

張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