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遷現在這副熊樣,想做什麼也不能,但他就是想在“小表弟”身邊多待一會兒,他覺得舒服。

阮嬌嬌起初還惡狠狠的回瞪他,但是看多了也沒意思,就自己在裡面找了個角落想對策。

程遷本想再多待一會兒,外面傳來幾聲咳嗽,他不得不放下幾句嚇唬阮嬌嬌的話,隨後就走了出去。

監牢裡又黑又冷,現在雖然已經是春日,但到了夜間還是冷得厲害。

阮嬌嬌抱著膝蓋縮成一團,她穿過來就是官家小姐,即便是跟秦知晏私奔那幾日也沒有吃過這樣的苦。

等了一整日,監牢裡別說粥食了,連熱水都沒有一口。她本就是個想躺平的鹹魚,逃出來也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哪裡知道會混成這個悽慘樣。

忽然角落裡躥過一團灰色的小東西,還伴隨著“吱吱”的叫聲。

“啊!”阮嬌嬌嚇得跳起來,膽小如她,老鼠蟑螂之類的東西都是她的天敵。

阮嬌嬌躲在角落裡,眼睛緊緊瞪著老鼠跑出來的方向,生怕再躥出一隻來。

草蓆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阮嬌嬌的神經又緊張起來。

又冷又餓又怕,她堅持一陣,終於忍不住靠著牆睡了過去。

*

監獄外,縣太爺站在秦越身旁瑟瑟發抖,擦著額頭上不存在的汗。

秦越懶洋洋翻看著他桌案上記錄在冊的戶籍:“阮修傑,這人是誰?”

縣太爺哪裡對那些人有什麼印象,他哆哆嗦嗦接過戶籍本一看:“這,這人是最近才在運城落戶,外鄉來的。好像是個蘇寡婦的遠房表弟。”

“這人你可見過?”

“呃,本官,本官不曾見過。”

“啪!”秦越狠狠將那本子扔到桌面上,“那他原來是什麼戶籍?你連見都沒見過,就敢給人發戶籍?也不怕他是外鄉流竄到此地的逃犯?”

縣太爺有些想起來了,這人他確實沒見過,但是蘇寡婦送來的銀子他倒是見過的。

蘇寡婦託下面的人給她小表弟辦的戶籍,師爺一手操辦,其他的縣令一概不知。

“靖王殿下是要找這個人?”縣太爺小心翼翼的詢問。

事實上,秦越早就找到了這個人。

“嗯,你將此人帶到本王面前看看。”

“是,是,下官這就去辦。”縣太爺鬆了半口氣,他也不知道這個阮修傑到底是什麼來路,想來不是什麼好的,不然怎麼會讓靖王查到頭上來。

縣太爺急忙找來師爺:“前陣子蘇寡婦那個小表弟,你還記得嗎?”

師爺心中咯噔一聲:“自然記得,大人怎麼忽然提起他來?”

“快,快去將他拿來。”

師爺眼珠子一轉:“他可是犯了什麼事?”

“別廢話,靖王殿下要見他。”

師爺忙說:“大人,這個人現在就在我們牢裡呢!”

*

官差出現的時候,阮嬌嬌還以為是來送吃的。結果看到來人兩手空空,她覺得肚子更餓了。

“起來起來!”官兵沒好氣的叫嚷。

阮嬌嬌實在沒什麼力氣,“你們要帶我去公堂嗎?”

“少廢話,你犯的事還不少。”

阮嬌嬌心中咯噔一聲,“我還犯了什麼事?”

“別多嘴,快走。”官差惡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將她推得一個趔趄。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阮嬌嬌只能默默朝外走。但是官差並沒有帶她去見什麼人,而是帶她來到一處空曠的院子裡。

“在這裡等著。”

院牆後,縣太爺不明所以的看著秦越。

秦越面上沒什麼表情,他透過圓洞門看向站在院子中央的阮嬌嬌。她長髮盤起,梳著一個男子髮髻,身上的衣服有些髒亂,顯出幾分狼狽來。跟從前精心打扮的官家小姐,那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秦越久久看著她,心情複雜。

當他知道阮嬌嬌跟著秦知晏私奔時,確實氣得恨不得掐死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想到她跟秦知晏一起遊山玩水,一起逛夜市,還買了勞什子木雕,秦越就想把那玩意都捏碎。

但後來,等他趕到運城,發現秦知晏也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找阮嬌嬌。

秦越這麼多日子,第一次忍不住笑出來。

他當阮嬌嬌真那麼愛秦知晏,愛到可以拋棄一切跟他私奔,原來秦知晏也是個冤大頭。也不過是阮嬌嬌逃婚的墊腳石罷了。

但秦越到底不是阮嬌嬌,不知道她心裡到底怎麼想。她既然跑出來了,為什麼不繼續依靠秦知晏,而要自己在這裡開繡坊?

難道自己真令阮嬌嬌厭惡至此?

秦越的臉色陰晴不定,縣太爺等了許久,才試探著問:“王爺,您要找的可是此人?”

“是。”

“那可要將犯人交給您?”

“不,該關就關。”

“關,關著……”縣太爺犯了難。把人帶過來之前,他定然問清楚了這人犯了什麼事,為什麼被拿進來。

師爺碰上大事,也不敢犯渾包庇他那個表外甥。就說此人打破了程遷的頭,還將程遷打成重傷,這才把人關起來。

縣太爺也知道師爺平日裡會搞些小動作,但阮嬌嬌打了人這是事實,縣衙關她也理直氣壯,這才放心了一點。

但打人之後關起來……這只是個小案子,很快就要審理的。到底該怎麼判?

現在看這人跟靖王好像有些關係,而且縣太爺也細細打量了阮嬌嬌一番,只要細看,就不難看出她是個容貌嬌美的女子。

況且兩個月前,靖王曾在這裡大動干戈的找過一個女子,想來就是眼前這個。

縣太爺要是連這點眼色都沒有,他這官也就別當了。

秦越來縣衙看了一趟阮嬌嬌,然後什麼都沒交代,就又走了。

這可難壞了縣太爺,他甚至暗暗埋怨師爺,現在放也不是,關也不是。就不該將這個燙手山芋拿進來。

阮嬌嬌莫名其妙的被帶出去走了一圈,然後又被帶回牢裡。但是回來的路上,官差對她的態度就有些微妙了。

不再粗魯的推搡她,也不大呼小叫了。

將她關進來之後,甚至客氣的問她需要什麼。

阮嬌嬌道:“這牢裡可提供飯菜?”

“這自然是有的,剛才還沒到飯點。”

很快獄卒就拿來了飯菜和熱茶。雖然說不上豐盛,但乾淨又熱乎,在這牢裡已經是十分難得的吃食了。

那個獄卒手裡,甚至抱了一床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