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抱著阮嬌嬌塞給他的枕頭,亦步亦趨的朝外走。背影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

阮嬌嬌則高興的在床上手舞足蹈,冷不防秦越一回頭:“那藥……”

阮嬌嬌的笑容僵在臉上都來不及收回去,亮晶晶的眼裡從歡喜變成了恐懼。

秦越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臭了,但他到底沒說什麼。只是轉身大步離開去了書房。

阮嬌嬌原本就怕他,這次的事發生之後大概更怕他了。不跟他同床而枕,竟這樣高興。

*

妙手堂是京城最大的藥鋪之一。這裡門庭若市,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阮嬌嬌覺得自己決定來藥鋪學習,真是來對了!

這藥鋪裡也有坐診的大夫,只不過不算什麼名醫,尋常就開些頭疼腦熱或是治療風寒的藥。

阮嬌嬌就坐在櫃檯後面,看著小夥計給來來往往的人抓藥。

李大夫則帶著她,將一些常見的藥擺了十份放到她面前,讓她辨認。

“這裡有三七、白芷、重樓、細辛……我說得有點快,你可能記住?”

阮嬌嬌點點頭:“可以。”

李大夫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隨手指了一種藥材:“這是?”

“黃芪。”

“這個?”

“白芷。”

“這個?”

“三七。”

“可以啊!嬌嬌你還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李大夫誇讚道,雖然礙於她王妃的身份,對她有幾分客氣,但這誇獎是真實的。

“哪裡哪裡,我只是擅於聞氣味罷了。”而且她聞過的氣味都能牢牢記住且不出錯。

阮嬌嬌心裡暗想:這大概就是我的金手指吧?雖然看起來用處不大的樣子。

“你有這樣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已經超過了絕大多數的學徒。若是持續學下去,日後定能有一番作為。”李大夫這話就帶著幾分討好意思了。

李大夫誇張的讚許,吸引了幾個人的目光。

這其中就有來妙手堂取藥的張大夫——張謙。

張謙是神醫的弟子,也是成年後才拜入神醫門下,如今已經跟著神醫學了一年有餘,算是神醫的弟子中學得比較久的。

張謙聽到李大夫稱讚嬌嬌過目不忘,他對這個名字有幾分耳熟,就抬頭朝那邊看去。

見靖王的妃子阮嬌嬌居然穿了一身尋常布衣,跟在妙手堂的大夫身後學習辨認藥材。

張謙當時的心情就是……跟他師父毒醫是一樣一樣的,他只想笑。

妙手堂的大夫,那也叫大夫?

那就是幾個賣藥的商人,尋常大夫都看不起他們。

又聽李大夫誇阮嬌嬌過目不忘,且嗅覺敏銳,想到阮嬌嬌本來是有意拜他為師的,心裡不由得有幾分惋惜。

師父脾氣古怪,他倒也沒問師父那日為何這樣針對阮嬌嬌,不許他收她為徒呢?

要知道平日裡,毒醫對自己的弟子收不收徒,都是不限制的。

張謙悶悶不樂的回到毒醫處,找了個機會試探。

毒醫正在屋內搗弄藥罐子,張謙隨口道:“這批茯苓是妙手堂拿回來的。”

“嗯。”毒醫心不在焉。

“我去的時候還碰上阮嬌嬌了。”張謙擺弄著手裡的藥材。

“嗯?”毒醫的手明顯頓了頓。

“呵呵,她跟著妙手堂的李掌櫃學醫呢。”張謙像是說到什麼好笑的笑話,“妙手堂的那也叫大夫?”

“咚!”毒醫把藥杵一扔,“呵,這個蠢貨,想學醫找到妙手堂去了。她能學出個什麼東西來?”

“就是啊,師父。不過我看靖王妃倒是不蠢,她在那裡認藥材,過目不忘而且嗅覺靈敏。”

毒醫更氣了,“她能過目不忘?”

張謙謹慎的道:“就是啊,我也不信!不如徒兒把她叫到這裡來,試試她記性如何?”

“呸!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許收她為徒,讓她來求我!”

張謙:……

好師父!徒兒這下算是明白了!張謙哪裡敢跟師父搶活呢。不過這倒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師父,您之前跟阮嬌嬌認識?”

毒醫氣哼哼的,“倒也不算認識。有過一面之緣。”

毒醫這輩子沒被什麼人瞧不起過,誰見了他不是恭恭敬敬的。只有那個小丫頭,在牢裡打發他兩個肉包子還把他當江湖術士。

他一定要讓這小丫頭看看他的手段!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神醫!

“去,給那丫頭下點毒。”毒醫語氣輕鬆的道。

“啊……師父,這……”張謙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

“怎麼了?每個弟子都有這麼一遭。又不是不給她治。”

張謙想起自己那一遭,臉色發白。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只能怏怏答應。

好歹讓他去下毒,他還能選一種不怎麼遭罪的毒,要是師父親自下手,那小姑娘不得少一層皮。

毒醫這邊計劃著給阮嬌嬌下毒,阮嬌嬌最近倒是過得挺開心。

一邊跟著李大夫學醫,一邊等待迎春遊的到來。

另外阮嬌嬌觀察了李大夫幾日之後,覺得他就是個普通的藥材商人,對醫學有點涉獵,但他也很坦誠的承認自己醫術差。

阮嬌嬌拿出那種枸杞給他辨別,李大夫看了之後說:“這就是尋常的枸杞,好像有點串味。”

“串了什麼味?”阮嬌嬌接著問,眼裡還帶著幾分期待。

李大夫因為要辨認藥材,對藥材的氣味也比常人敏銳些,但他聞了半天,還是搖搖頭。

“這種味道我好像沒聞到過。”

“哦。”阮嬌嬌臉上露出幾分失望的神色,默默把枸杞收了起來。

*

很快迎春遊的日子就到了。

這一日,京城的官道上人流如織。官員們穿著朝服,戴著官帽,坐著敞轎。隊伍後面還有樂班和旗牌儀仗隊隨行,異常隆重、熱鬧。

阮嬌嬌穿著便服混在人群中,身旁是身高腿長的高大男子。

秦越即便是一身常服,站在人群中也顯得特別出挑。挨挨擠擠的人群中有不少姑娘婦人朝他看。

阮嬌嬌伸長脖子遠遠看著遊行的隊伍過來,見隊伍裡面還有一隻紙糊的水牛。

“哎,這紙牛五顏六色的怪好看。”阮嬌嬌興奮的扯了扯秦越的手臂。

秦越看向阮嬌嬌,一個紙牛都值得她這麼大驚小怪?但是看到她燦爛的笑容,秦越不自覺也帶上了一絲笑意。

“除了紙牛,後面還有耕牛。”秦越笑著對她道。

“耕牛,是真牛嗎?”阮嬌嬌好奇的問。

“嗯。每年立春都是如此,牛代表財富以及風調雨順。”

遠遠的,阮嬌嬌真看見一隻灰白的耕牛,牛角上纏著五彩絲絛,在眾人的擁蹙下朝這邊走來,但是那牛卻有些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