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影收集到的資訊很清楚,周婉之前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小姐,平日裡最多也就參加一些詩會、宮宴。

一個月前,周婉參加完一個詩會回來,像是受了驚嚇,忽然開始夜不能寐,連連做噩夢。

後來愈演愈烈,到了夜間不敢入睡。一個人長期不能安睡,精神就會越來越恍惚。原本文靜嫻淑的周婉現在面容枯槁,別說吟詩作對了,就是跟人正常交流都有些困難。

目前不吃不喝,已經到了瘋癲的邊緣。

阮嬌嬌聽後低嘆一聲:“難怪定遠侯如此著急,明日我就叫上師父去定遠侯府。”

掠影欲言又止,他跟在阮嬌嬌身邊這段時間,知道阮嬌嬌是個心善的女子。

“怎麼,你還想說什麼?”

“屬下覺得周婉這病來的蹊蹺,或是有人在暗中動手腳也說不準。”

阮嬌嬌:“那就更要去看看了,萬一她是被人下毒呢?師父不正有了用武之地。”

“但萬一暗中惹上什麼不該惹的勢力……”掠影的任務是保護好阮嬌嬌,秦越不在,他不想讓阮嬌嬌涉險。

阮嬌嬌頓了頓:“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我已經答應了定遠侯,我們先去看看。你放心,還有師父呢。再說不是還有你嗎?”

掠影聽了這話又喜又憂,阮嬌嬌說:不是還有你嗎?似乎挺依賴他,也很信任他的能力。

掠影站直身子道:“屬下定當盡全力護好王妃安全。”

阮嬌嬌笑了,露出潔白的貝齒:“你來看看,我的毒寵有沒有什麼變化。”

掠影眼中也帶了笑意,他湊過去看著幾個裝在荷包裡的蛋。那幾個蛋紋絲不動,似乎沒什麼變化。

“才孵了沒幾日,沒這麼快吧?您有沒有問毒醫這是什麼蛋?”

“我問了,師父說等破殼就知道了。真煩,老頭子還要賣關子。”阮嬌嬌煩惱。

她皺眉的樣子有幾分可愛,掠影看向她,目光中含了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愛意。

二人就在桌邊,阮嬌嬌坐在繡凳上,掠影站在她身側微微俯身。屋門敞著,外面有個婆子遠遠看過來,只覺得這對男女之間暗流湧動。

婆子扯了扯嘴角,往桂嬤嬤的院子去了。

*

定北侯府佔地廣闊,但位置並不在熱鬧的街市上,而是臨近京城郊外。

侯府的馬車日日守在毒醫藥廬外,好在阮嬌嬌也沒有讓定北侯久等,給太后看完病的第二日,就拉著毒醫往定北侯府去了。

得到訊息的定北侯夫婦早早站在門外等候,見馬車來了,定北侯搓著手,臉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聽說那毒醫醫術高明,婉兒這回該得救了。”定北侯夫人拿起帕子掖了掖眼角。

定北侯道:“先讓毒醫看了再說,這回還得感謝靖王妃。”

定北侯夫婦將毒醫和阮嬌嬌迎進府裡,自從阮嬌嬌跟著毒醫開始出診,她感覺走到哪裡都有種被人尊敬的感覺。

從前她雖然是靖王妃,但有些人也不會對她如此恭敬。倒是做了毒醫的徒弟之後,處處受人尊重。

得知毒醫要來,定遠侯夫人早早就讓丫鬟陪著周婉等在堂屋裡。

阮嬌嬌跟隨毒醫進門以後,就看到一個畏畏縮縮的身影,那身影見陌生人進來,立即躲到丫鬟身後,嘴裡唸叨著:“來了,他們來了。”

“婉兒,”王夫人上前一步,欲拉扯自己的女兒,“婉兒娘昨日不是跟你說過,這是毒醫來了,來替你治病的。”

“別過來。別靠近我!”周婉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

毒醫皺眉,看了幾眼周婉,又看向定遠侯問:“她這樣多久了?”

定遠侯見女兒這樣,也十分心痛。

“大約有數日了,從前婉兒不是這樣的。看這模樣……就像是要瘋了一般。”定遠侯說到後面有些哽咽。

毒醫道:“讓她坐下來,老夫替她把脈。”

王夫人一聽,立即朝丫鬟點點頭,示意她將周婉按下來。

丫鬟轉身勸說周婉道:“小姐,您先坐下來。大夫替您把把脈。”

周婉這時候似乎清醒了一些,看向毒醫和阮嬌嬌,像是想行禮。但很快眼中又充滿了恐懼的神色。

“不要,不要靠近我!”周婉無意識的揮舞著手臂,打掉了丫鬟要去攙扶她的手。

毒醫皺眉,上前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沒想到周婉竟然張嘴就朝毒醫咬下來。

“師父小心!”阮嬌嬌伸手想去擋住周婉,結果周婉一口咬在了阮嬌嬌的手背上。

阮嬌嬌的手背昨日剛剛受過傷,是被太后用指甲掐的,此刻又被周婉狠狠咬住。

周婉是下了狠勁了,阮嬌嬌痛呼一聲,眼角都溢位淚來。

更可怕的是周婉咬住了,竟然沒有要鬆口的意思。

“婉兒,快鬆口!”王夫人大驚失色。

“周婉,快鬆開靖王妃。”定遠侯上前掐住了周婉的下顎,迫使她鬆口。

一時間屋內人仰馬翻,大家都手忙腳亂。

毒醫緊緊扣著周婉的手腕沒放開,阮嬌嬌痛得要哭出來。

王夫人拉扯著自己的女兒,定遠侯則狠狠捏住了周婉的下顎,“鬆口!”

掠影原本等在外面,不方便進屋。但他聽到屋內的動靜,就立即衝了進來。

好在定遠侯是個武將,力氣也大,在掠影要拔劍之前,終於迫使周婉鬆了口。

阮嬌嬌此刻有點狼狽,手背被咬開,還出了點血。上面明晃晃兩排牙印。

掠影暗自心痛,怒道:“王妃好心來替府上醫治,你們怎麼不看好她。”

定北侯這麼多年,還沒被一個侍衛吼過,但他也怕弄傷了阮嬌嬌,等於得罪了毒醫。

“對不住,王妃,老夫立即命人去拿藥。”

“不必了!”毒醫擺擺手,從藥箱裡掏出一瓶藥粉對阮嬌嬌道:“手伸過來。”

阮嬌嬌眼睛紅紅的,倒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痛。她乖乖的伸出手,毒醫就在她手背上撒了點藥粉。

“嘶,師父這是什麼藥,好痛啊!”阮嬌嬌忍不住想把藥粉甩掉。

“哎,別動。用這個不留疤。”要不是看在阮嬌嬌是替他擋了一下才受傷的,毒醫還捨不得拿出來呢。

毒醫說完又拋給掠影一卷紗布:“替她包紮一下。”

掠影反應敏捷的接過,立即去檢視阮嬌嬌的傷口。

毒醫則已經把完了脈,看向定遠侯道:“她不是犯病,是中毒。”

阮嬌嬌轉頭看向毒醫:好傢伙!師父,但凡讓你出馬的病人,那都不是生病,全是中毒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