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省城,南荊市。

市中心的一幢徽派住宅,前後三進院子,佔地廣闊。

黛瓦白牆,假山流水,如一幅寫意的國風水墨畫。高聳的馬頭牆,盡顯這座古宅的底蘊和威嚴。

門頭的匾額上,鐫刻著斗大的趙字。

前院大廳內。

趙永泰面目猙獰,將桌子上所有的茶具全部掃落在地,噼裡啪啦,一片狼藉。

“韓東小兒……欺我趙家太甚!”這位趙家家主,額頭上青筋暴凸,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眶來了。

這次的人事調整,速度之快,結果之詭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當然包括趙家。就連何震堂這個盟友,事先都沒有和他打招呼。直到調任通知發到各部門時,他才知道。

打臉啊,趙永泰的臉,都被打成豬頭了。

在韓東崛起之前,趙家一直順風順水,政商軍齊頭並進,哪一塊都有自己人,絕逼是江南省的頭號家族。在省城南荊,更是經營地鐵板一塊。

自從江州屍患開始,趙家就頻頻吃癟。趙永泰的長子趙安國,是趙家堆砌了無數資源精心培養起來的副省級幹部,按照下一步的規劃,本想讓他頂替張國棟的位子,成為江南省省長的。沒想到因為屍患期間做了逃兵,直接被雙規了。雖然最後給了趙家一個體面,沒有移交檢察院,但革去了所有職務,開除黨籍,政治生命算是完全終結了。

堆砌在趙安國身上的資源,徹底打了水漂。氣得趙永泰飈了三噸老血。

自那以後,他就和韓東不共戴天了。

韓東還真沒有針對趙安國,更沒有向上頭打小報告。在他眼裡,這廝壓根就不是盤菜,沒資格做對手。是康陽和市常委們向省委告的狀。

但趙永泰偏偏就把罪過歸到韓東頭上。人在惱羞成怒的時候,總要找個靶子,韓東就成了他的靶子。

王八蛋思維就是這樣,他不怪自己的兒子卑鄙無恥,反而怨別人太優秀,以至於顯得自己的孩子特別無能。

江南省是我趙家的!輪得到你個村鱉出頭?滿河魚鷹,就顯你個撅腚蟲了?

雖然趙永泰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然而當時韓東剛剛剿除了江州屍患,聖眷正隆,他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搞什麼小動作。關鍵是,韓東的個人實力深不可測,說不忌憚那是假的。

三十萬鐵軍都沒轍的屍患,被他一個人剿除了。那個長成幾十米的大怪物,都被他一劍斬滅!這種能力,普通人完全無法與之抗衡。

不能力敵,便只能智取。

眼看著韓東如日中天,趙永泰愁白了頭。沒想到,很快就傳來他失蹤的訊息。趙永泰大喜,他知道,報復的機會來了。

然而,韓東雖然不在,他的家人卻都不是好惹的。而且還有燕擎天在背後力挺,他也不能明目張膽地跳出來與韓家為敵。

就只能利用在江南省官場上的力量,打壓林芙,阻礙其進步。

然而,韓東迴歸之後,反手就是一個大比兜,扇得他眼冒金星。

你不是阻礙我的家人進步嗎?你不是在省城經營地鐵板一塊嗎?那我就讓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升官,而且再度破格提拔,連升兩級。誰讓你老小子拿她上次被越級提拔來說事兒。

小爺告訴你,既然能破格一次,就能破格第二次。

這就是我江北韓氏的實力。

趙永泰確實被這一個大比兜扇得暈頭轉向。

關鍵是,省公安廳一下子安排進來三個,全是韓東的人。佔據了廳長、常務副廳長、副廳長兼刑警總隊大隊長三個最重要的職位。這其中,有兩個都是趙系人馬。

原廳長李常在,是趙永泰的妻侄,副廳長兼刑警總隊大隊長王偉,是趙永泰的遠房表外甥。他們都是趙系人馬中的核心骨幹。這次調整,一個被調到西南,一個被調到東北,看似級別沒變,實際職務卻和原本差得有點遠。由實權派變成了邊緣人物。

常務副廳長是何震堂的人,被調到了隔壁安合省,繼續擔任省廳的常務副。原來那個常務副因身體抱恙,提前內退了。

也就是說,其他人都沒損失,唯獨他們趙家損失大了。

趙永泰致電何震堂,質問這是怎麼回事,何震堂只回了一句話:這是中樞那位老人家的意思,我也沒辦法。

趙永泰憤懣地胸腔幾乎要炸裂開來。

憑什麼?我趙家為國為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數十年的積累,還不如那個江北村鱉一哆嗦?

他不能對何震堂發火,更不敢對中樞發火,只能在自己家裡無能狂怒了。

“我要殺了韓東,我要讓他死!這個村鱉不死,我們趙家就不能活!”趙永泰舉起一個清代的古董瓷瓶,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落地開花,富貴年華。

“大哥,你別忘了,申海華家是怎麼沒的。”趙永泰的弟弟趙永榮悠悠地說道。

整個趙家,如果說趙永泰是開疆拓土的帝王,那麼趙永榮就是籌謀策劃的軍師。兄長擅斷,弟弟擅謀。

他一句話,就讓趙永泰冷靜下來。

是啊,韓東可不是普通人。他雖然是小山溝裡爬出來的村鱉,卻不是尋常村鱉。

申海華家,和省城趙家,是一個重量級的選手。在勢力盤根錯節的申海灘,也是能排的上號的。

然而,這樣一個跺跺腳魔都就得顫三顫的頂級豪門,因為主動跳出來與韓東為敵,一夕之間煙消雲散,連塊灰渣都找不見。

誰都知道是韓東做的,他回來的當天,華家就徹底消失了。不是他還能是誰?

然而,你卻拿他沒有辦法。

首先,連屍體都沒有,你怎麼證明華家人死了?我還說他們連夜逃了呢。坊間不就有種觀點,說華家和此前的蔣家、皇甫家一樣,舉家逃往國外了嗎?

其次,即便你能證明華家人死了,也無法證明韓東就是兇手。地心藍蓮火何等臥槽,連岩石都能燒融,更何況肉體凡胎?人都焚成虛無了,你到哪找證據去?

“二叔,你也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申海華家失蹤,未必就是大家想象的那樣。也許他們出國了,也許他們跑到深山老林躲了起來。不一定就是被韓東滅門了,他哪有那麼大能耐。”一直默不作聲的趙安民忽然道。

趙安民是家主趙永泰的次子,趙安國的弟弟。

他就是此前和慕家聯姻,娶了慕婉竹的那個中山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