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局請講。”燕擎天淡然道。

“關於燕魏兩家20年一次的比武約鬥,事關神機局未來的歸屬。所以,放在幹部擴大會議上討論,不過分吧?”

“不過分。”燕擎天不動聲色。

“那就好,”魏道山沉聲道:“一週之後,7月1日,便是燕魏兩家的後人,魏子陵和燕南飛的比武約鬥之日。燕魏兩家的祖輩在初創神機局時就有約定,每20年,燕魏兩家便各派家中年輕一代比武約戰,誰贏,誰就是神機局下一代的領袖。不過這一次,我打算改一改約定的內容,需要徵得燕局的同意。”

“你說說看。”燕擎天淡淡道。

“一週後,魏子陵和燕南飛代表各自家族出戰,誰輸了,便舉家退出神機局,等待下一次比武!誰贏了,便成為神機局新的掌舵人!”魏道山沉聲道。

臺下一片譁然。

雖然同為化境巔峰,也都是副廳級的幹部,但絕大多數人都知道,燕南飛不是魏子陵的對手。畢竟他們倆從小打到大,燕南飛就沒贏過。經魏子陵那張破嘴廣而告之,連門口掃垃圾的大媽都聽說過。

魏道山在明知兒子必勝的情況下提出這個建議,擺明了是想把燕局趕出去,獨攬大權啊。

“我知道大家對此心有疑慮,懷疑我這個提議有私心,”魏道山正色道:“實際上,我魏道山的確出於公心!完全是為了神機局的未來著想!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就不妨開啟天窗說亮話。雖然你們都不說,但是也都看得明白。神機局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而是分為燕系和魏系兩個陣營,彼此爭鬥,互相牽制,誰也奈何不了誰!

“眾所周知,如果一支隊伍是分裂的,不團結的,便會將更多的精力和能量用於內耗,從而影響隊伍的整體戰鬥力!然而,這種分裂不團結的格局,只要燕魏兩家同在一個單位,就不可能杜絕!所以我才提議,讓比武約鬥來決定神機局的歸屬,輸者,舉家退出,贏者,可以盡情施展抱負,不受另一家的掣肘。雖然擅改祖宗之法,有不孝的嫌疑。但時過境遷,如今的局面和神機局初創的年代完全不一樣了。我們也要與與時俱進,根據現實情況做出最合理的應對。燕局,我說的對嗎?”

會議室的大小幹部們面面相覷,個個瞠目結舌。

這特麼滴……是我不花錢就能聽的嗎?

魏道山居然自爆,將本來不能拿在明面上說的派系鬥爭公開化了。這一下,著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燕局又該如何應對?

韓東微微頷首,這老銀幣確實有兩把刷子。最起碼這番話說的很漂亮。如果燕擎天不同意,反而顯得他格局小,不肯放棄手中的權力了。

“魏副局所言,大部分是事實。但若說你沒有私心,那就是扯淡。”韓東淡淡道。

“哦?韓副局何出此言?”

“20年前,燕魏兩家同樣鬥得很厲害,和現在的情況沒什麼不同。那時你怎麼不一心為公,提出這樣的建議呢?我想是因為你知道自己打不過燕局吧?這次之所以裝出一副為神機局著想的聖母樣,是因為知道燕南飛打不過魏子陵吧?在座的各位都是聰明人,你到底是一心為公,還是自私自利,我想每個人都清楚地很。你也不要把大家當傻子。”韓東嘲弄地一笑。

“20年前我還年輕,自然沒有今時今日的格局。還有一點韓副局武斷了,這世上沒有穩贏的賭局。你不能從結果倒推,就說我上次一定打不過燕局,在比鬥開始前,我們都有機會。即便是他機會大一些,我機會小一些,但也不能說一點機會都沒有。這次的比鬥也是同理,子陵和南飛同為化境巔峰,差距比當年我和燕局可小多了。他們倆的對決,在結果沒出來之前,誰也不敢說穩贏。我可不是因為覺得子陵一定能勝才提出這個建議的,確實是為了神機局的未來著想。你信也罷,不信也罷,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

“說過來說過去,反正對燕家有利的時候,你就裝聾作啞。對魏家有利的時候,你就一心為公。你啊,並不是20年前沒有現在的格局,而是那時候年輕,還知道要臉。現在嘛,人到中年,腎虛了,牙口差了,臉皮卻厚了,心也更黑了……這讓我想起臥龍先生的一句名梗:世上怎麼會有如此……之人!中間那個成語,你自己填空吧,好歹也是正式場合,你不體面,我得給你留點體面!”韓東咣咣一頓輸出,連標點符號都不稀得帶。

“你……”魏道山這個老銀幣,被韓東這一頓刀槍戳地千瘡百孔。他算是領教了韓東的嘴炮功夫了。

燕擎天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果然惡人還需惡人磨,對付魏道山這種老陰陽,就得二弟這樣的招數才行。把你的臉皮扯下來,晾在桌面上展開來說。你想來陰的,我偏讓你曬太陽。

“燕局,這是我們燕魏兩家的事,別人沒資格插嘴。你來表個態吧。”魏道山不想跟韓東繼續糾纏,他眼裡只有燕擎天。

“奇怪了,既然是你兩家的私事,魏副局為什麼要拿到幹部擴大會議上來談?既然在會議上公開說了,又不許別人插嘴。這不是又當又立嗎?合著我們這些人成了你爭權奪利的工具人了?”韓東沒有絲毫要放過他的意思。

“看來韓副局說得對,對他有利的時候,就說燕魏之鬥事關神機局的未來;對他不利的時候,又成兩家的私事了。什麼都靠一張嘴,說話跟放……那個一種氣一樣!”

“魏副局,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嘛,如果燕魏之鬥是私事,麻煩你私下裡跟燕局約。如果是公事,就得允許別人提出不同意見。你不能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這樣,把我們當提線木偶呢?”

“從小到大,魏子陵和燕南飛打了幾百次架,燕南飛連一次都沒贏過。這件事,經你兒子的嘴,傳得整個四九城都知道了。勝負如此明顯,你還在這兒紅口白牙的說兩個人都有機會。當我們傻子呢?”

“還不是覺得魏家穩贏,才想出這種惡毒的計謀,想要把燕家徹底趕出神機局!明明是為了一己私利,非要敲鑼打鼓地宣揚自己是為了公心,我特麼呸你一臉……偽君子一個,垃圾!”

“…………”

臺下的大小幹部們議論紛紛,現場彷彿飛進來幾千只蒼蠅。

誰都不是傻子,魏道山心裡那點小九九,早已昭然若揭。

“燕局,我已經說出提議了,同意不同意,由你一言而決!”魏道山對臺下的鼓譟聲充耳不聞,只盯著燕擎天。

被下面的人罵兩句能怎樣呢?他連一根叼毛都不會少。決定命運的永遠不會是這些只會發牢騷的下屬。

“爸,甭理會他,這明顯是個圈套!咱們就按照祖輩流傳下來的規矩做,不需要做出任何改變。”燕南飛急忙說道。

他其實內心期盼著父親趕緊答應,但戲總要演一下的,魏道山這老銀幣生性多疑,如果你答應地過於爽快,他肯定會懷疑。

“魏副局,你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如果我不答應,倒顯得是我留戀這個局長的位子不肯放了。這次比鬥,如果子陵贏了,神機局的未來本就屬於魏家,我也最多做到退休而已。我是現在退還是十來年以後退,本身也沒多大區別。既然你這麼說了……好,我就答應你!這次比鬥,如果子陵贏了,我們燕家退出神機局,把大權交給你們魏家!只希望能如你所說,將神機局經營得鐵板一塊,不再因為內耗而掣肘不前!”燕南天朗聲說道。

“燕局,不要啊!”

“這不公平!”

“這是姓魏的給你下的套,不能便宜了他!”

臺下那些燕系人馬以及中立派,紛紛出言阻止。

燕擎天擺了擺手,一臉蕭索:“坦白說,我也厭倦了內部的派系鬥爭,真的影響隊伍的戰鬥力。魏副局的提議,不失為一個好的解決方案。比鬥過後,掌權的無論是燕家還是魏家,都只會領著大家向前衝,不會再耽擱於內鬥了。”

燕擎天既然這麼說,臺下的鼓譟聲逐漸平息下來。

“一言為定,在座的諸位都是見證人,一週之後,魏子陵與燕南飛之爭,贏家入主神機局,輸家徹底退出,等待20年後再戰!”魏道山眼眸中閃爍著小火苗。

他句句緊扣魏子陵和燕南飛的名字,就是要杜絕燕家到時突然變卦,改由其他人出來迎戰。畢竟,燕家也不是隻有燕南飛一個年輕人。

燕擎天只有燕南飛一個兒子不假,但他還有其他兄弟,那些兄弟都有兒子。而且,燕擎天還有一位同父異母的妹妹燕輕舞。她同樣可以代表燕家出戰。那姑娘的實力,可比燕南飛強得多了。

小時候,通常都是魏子陵把燕南飛打哭,隨後燕輕舞再把魏子陵打哭,為侄子報仇。

所以今天魏道山就一直緊扣燕南飛的名字,等於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坐實:我只認魏子陵和燕南飛比斗的結果,你派其他人,老子不認!

燕擎天啊燕擎天,你最大的缺陷就是還有點公心,而我卻沒有。老子就是自私自利,只做對我對家族有利的事情。至於其他人,關我鳥事?

會議結束,燕魏兩家當著這麼多幹部的面立下賭約,已經成為定局。幾家歡喜幾家愁,註定會引來一番熱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