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名二十三四歲的年輕道士從後院走出來,眉頭緊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韓東認得這名道士,正是大師兄杜星河座下三弟子,道號清風。

“清風,觀裡發生什麼事情了?”韓東適時叫住了這位師侄。

清風抬眼一看,驚喜道:“小師叔,您終於回來了。”

雖然韓東戴著口罩,但清風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來了。畢竟小師叔那雙神露如電的眼眸,萬中無一,辨識度實在太高了。

“你師父呢?”

“在後院。不過……”

“遇到麻煩了吧。”

“小師叔,您怎麼知道?”清風愕然。

“察其言,觀其行。都在你臉上了。”韓東微微一笑。

反正馬上就要揭曉答案了,韓東也懶得動用神識。清風頭前帶路,一行人直接來到後院。

院子裡圍著二十幾口子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樣子是附近的村民。

見清風帶著一行人進來,村民們自動讓開一條通道。韓東看過去,只見杜星河身穿杏黃道袍,手持桃木劍,望著地上一副擔架發愣。

擔架上,躺著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手腳都被捆住,但他始終在劇烈地掙扎,額頭上貼著一道硃砂寫就的靈符,似乎對他沒什麼作用。

杜星河再度往他的四肢上打入靈符,口中念動法咒,“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韓東聽得清楚,杜星河唸的是天師宗正統的“驅鬼法咒”,使用的“鎮靈符”,表面隱隱有靈力波動,對付一般的惡鬼邪祟,沒有任何問題。

可見大師兄這段時間真的在刻苦修煉,以他目前的修為,已經遠超世間絕大多數天師了。普通的妖邪,不是他的對手。

然而,那少年雙目猩紅,額頭上青筋暴凸,血管裡流動的血液,好像不是液體,而是躍動的火焰,火光透過血管壁,放射出一道道妖異的赤紅色光芒。

天師宗的驅鬼法咒,以及那一道道鎮靈符,對那個少年不起任何作用。反而激怒了他。少年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不停地衝著周圍的人呲牙咧嘴。

村民們齊齊向後退了數步,駭然地望著那個凶神惡煞般的少年。此時的他,不像人類,更像是地獄裡剛放出來的惡鬼。

“我聽附近的人說杜大師很靈才來找你的,合著與廣靈子那個老道士一樣,又是個騙子……”一個五十多歲的村民滿臉失望。

“仙師,求您想想辦法,救救我的孩子吧。王家可就他一個男丁啊……”一位面板黝黑的婦人下跪哀求,哭天搶地。

這一男一女,分別是少年的爺爺和母親。

“這人明顯就是個騙人的神棍,你求他做什麼?三清觀這麼大的名頭,我看都是花錢買的,Hetui!”爺爺瞪了那村婦一眼。

“誰說我三清觀沒有降妖伏魔的真本事?”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挺拔高峻的少年大踏步走來,行動間隱隱有龍吟虎嘯的氣勢。

“小師弟,你來得可真及時啊。”杜星河眉開眼笑,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奶奶滴,差點就丟了天師宗傳人的臉了。

“這又是誰啊?”

“沒聽杜老道怎麼稱呼他嗎?小師弟啊。”

“切,大師兄都不好使,小師弟有什麼用?沒聽說後入門比先入門道行高的。”

“大騙子加小騙子,一窩騙子!”

少年的家人們議論紛紛,眼神充斥著不信任。旁觀的那些年輕力壯的村民,對於少年的安危沒那麼關心,目光滴溜溜地在韓東身後那票美女身上打轉。蒼天啊大地啊,這小小的道觀,居然一下子來了這麼多神級大美女,莫不是仙子下凡了?

“師弟,你看看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我的驅邪術還沒練到家?”杜星河湊過來,低聲問道。

韓東開啟靈目,在那少年體內掃描了一番。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赤紅的魂體,潛藏在少年的靈臺之中。

“大師兄,你的驅邪術沒有問題。只不過,用錯了方向……”

“用錯了方向?”

“你剛剛使用的法咒和靈符,是對付惡靈鬼體的,但附在少年體內的,卻不是惡鬼……”

“不是惡鬼…那是什麼?”杜星河愕然。

“如果沒看錯的話,應該是……黑炎鬼。”韓東的臉上浮現一抹凝重之色。

哪怕在上古修仙時代,地心魔族也是讓整個人族頭疼的存在。上古諸神之戰後,它們銷聲匿跡那麼多年,居然又在人間出現了!

對於人族來說,可不是什麼好訊息。

“黑炎鬼……那不還是鬼嗎?”杜星河說道。

“黑炎鬼只是俗稱,其實,它們不是鬼,而是魔……”

“魔?”

“對。它們屬於地心魔族,以岩漿為食,渾身黝黑,形貌醜如羅剎,所以又叫黑炎鬼。”韓東徐徐道,“黑炎鬼的魂體可依附於人族肉身之內,操控其思想,供它們驅使。某些方面,和喜歡附身作亂的惡靈有異曲同工之處。只是……黑炎鬼比惡靈更難對付,因為其魂體凝聚了最狂暴的火能量,一不小心,宿主便會灰飛煙滅!”

“怪不得驅鬼法咒和鎮靈符對他沒作用,更像是給它反哺了能量,原來如此!”杜星河猛拍大腿。

鬼性屬陰,無論是驅鬼法咒還是鎮靈符,屬性都是至陽,以陽克陰,乃天地大道。

黑炎鬼生性也是屬陽,你用至陽之物去對付它,不就是給他送養分嗎?

“天師宗的傳承之中,有一種專門剋制黑炎鬼的法咒,師兄修過嗎?”

“難道是……六陰伏魔訣?”

“沒錯,看來師兄下了功夫了。”

“愛說笑。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上古天師傳承,可以完成我降妖伏魔的理想。豈能不用功?”

“那就用你刻苦修煉的法訣,滅了它!”韓東肅然道。

“得嘞,您就擎好吧。”杜星河精神大震,口中唸唸有詞,對著少年打出了一道又一道手印。

周圍的村民感覺氣溫驟降,絲絲寒氣彷彿連靈魂都被凍住了。

“啊……”少年陡然發出一聲慘嚎,體表升起了一陣陣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