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明確說沂河縣屍患就是韓東搞的,但字裡行間的傾向性已經非常強了。傻子都聽得出來。

“安國同志,針對這種說法,我有不同觀點,”康陽市長正色道:“我們作為黨員幹部,判斷一件事情的真偽,務必要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從過程和結果來看,沂河縣……呃,那地方撤縣建市了,應該叫沂州市……沂州市屍患,就是韓副局長平息的,這也是官方的認定結果。至於那些滿天飛的小道訊息,只要沒有證據證明屬實,就不應該採信。正所謂謠言止於智者,我們不能聽風就是雨,冤枉一位立了功的好同志,這不是讓英雄流血又流淚嗎?”

“康市長,你的意思是,黨內那麼多懷疑此事的同志都是愚者,就你們是智者?你想在市委常委會上搞一言堂?”趙安國一臉怒氣。

這個帽子扣的有點大了。

他在提醒康陽,這裡是市委,不是市政府。市委常委會,書記才是老大。搞一言堂也是我搞,你算哪根蔥?

“我只是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不想猜疑自己的同志。如果你有證據證明沂州市和江州市的屍患是韓副局長搞的,請亮出來。否則,不能在這麼嚴肅的會議上,隨意編排自己的同志!這是有違黨性的,也是違背實事求是原則的!”康市長絲毫不退。

1號和2號本身屬於兩個山頭,相互之間明爭暗鬥純屬正常。但這種層面的鬥爭,講究一個含蓄。即便處於敵對立場,最多講話時暗藏機鋒,像這樣因為神機局的一位同志正面硬剛的情況,絕對是破天荒頭一回。

其實,趙書記對韓東的態度,也在反覆橫跳。

作為省城趙家在體制內的中堅力量,開始當然看不上韓東這個山溝溝裡考出來的窮小子。後來韓東被招進神機局,表現亮眼,屢立功勳,且創立了東芝堂這種國民度非常高的良心企業,趙安國和他的團隊才注意到了韓東。

之後透過拉攏韓山,釋放出對韓東的善意。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採取下一步的招攬行動,情況又發生了變化。

韓東在武道交流大會上一飛沖天,展現了先天境強者的實力。引得申海灘一眾大佬甘心依附,短時間內聚攏了海量的人脈、資源和社會層面的財富,迅速成長為眾多勢力中的一極。而且還有繼續擴張的趨勢。

據情報顯示,如今東嶺資本控股多家獨角獸級別的公司,擁有上百家老牌企業集團的股份,年收益過千億,公司市值超過萬億。韓東的個人身家也有數千億之多

他本身是神機局正廳級的高官,麾下擁有武道協會,以及眾多申海灘的大佬的輔佐,再加上本身超強的武力,已經成長為躲一跺腳,整座城市都要顫三顫的存在了!

要資本有資本,要權勢有權勢,要人脈有人脈,要武力有武力,這種人橫空出世,讓那些深水巨鱷們如何能睡得著覺?

他們早已經在私下裡商量好,大家要聯合起來,鯨吞也好,蠶食也罷,窮盡一切資源打壓韓東,最終把這顆大毒瘤連根拔起!

要知道,魔都是長三角的經濟龍頭,華東地區的大佬們,多半都把自家公司的總部設在這座城市。申海可不僅僅是申海人的申海,幾乎囊括了整個長三角地區的財富和資源。

趙家雖然根在省城,但在魔都一樣有自己的勢力和資產。

所以,他們也參與了這次清除計劃。

趙安國在常委會議上的表態,等於是正式吹響了衝鋒的號角。

體制內永遠都是這樣,有倒韓派,自然就有挺韓派。

康市長以及他背後的勢力,就是挺韓派。

所以,他才會在趙書記帶節奏的時候,為韓東說話。

兩位大佬開戰時,其他小弟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聽到。

既然誰都惹不起,那就誰都不惹。只要大哥沒Cue到自己,就絕不表態。能混到這間會議室的,哪個不是人精。

“康市長,我們現在面對的是整座城市的安危問題,江州將近兩千萬百姓的生命和財產,和個別同志的聲譽,孰輕孰重?你能保證那種猜測百分百沒有可能嗎?萬一是真的,咱們還不採取措施的話,可就成了江州的罪人!”趙安國始終扣著大帽子不放,動輒江州,言必百姓。

“依書記所言,該當如何?”康市長眯了眯眼。

“暫時撤銷韓東的職務,把他軟禁起來,等到江州屍患平息之後,再好好查一查!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那些妄圖渾水摸魚的壞分子,必將受到國法的嚴懲!”趙安國猛地拍了拍桌子,一臉殺氣。

“撤銷他的職務?”康市長笑了笑,說道:“趙書記難道忘了,神機局是垂直部門,可不歸地方政府管。想撤銷他的職務,得經過總局燕局長審批才行。別說是江州市委,就是江南省委,也沒這個權力!”

他的意思很清楚,你一個市委書記,哪怕還掛著省委副書記的名頭,也沒資格撤銷一位神機局副局長的職務。

神機局乃國之重器,是天子手中最鋒利的刀,哪裡輪得到地方官指手劃腳?

“康市長別忘了,江州現在是戰時管制時期,一切由軍方根據實際情況便宜行事。我是撤不了他的職,但戰時指揮官可以。”趙安國沉聲道。

康市長沉默了。

他知道,趙安國說的不無道理。

一號已經簽署了首長令,江州進入戰時管制時期。那麼駐紮在這裡的部隊最高指揮官,就成了這座城市的實際掌控者,他的決定,就是法律。

看來他們打算藉此機會,先斬後奏,將韓東的公職撤了,然後以可能危害城市安全為由,把他軟禁起來。甚至有可能找個理由,除掉韓東。

人一旦被關起來,還不是任憑擺佈嗎?

殺完人,事後說他拒捕,或者是試圖逃獄,所以被現場擊斃。

你怎麼查?又到哪裡去查?即便真的去查,他們也能給你炮製出一大堆證據。

當一群專業的人鐵了心要造假的時候,誰也拿他們沒轍。

“如今外面屍患嚴重,每一分鐘都有人被怪物咬死……我們還是說說如何發揮官方職能,為這座城市出點力吧。”市委副書記錢程遠說道。

他不是書記派也不是市長派,屬於中立派,所以能以客觀的角度看待問題。順便提醒兩位大佬,外面都成什麼樣了,你們還在為了立場而爭吵!

“嗯,程遠書記說的對。雖然目前是軍方主導,但咱們也不能袖手旁觀。理應發揮市委市政府的長處,協助軍方打好這場戰役!首先,我這個班長要做好模範帶頭作用,不能坐在辦公室聽彙報……要深入到前線去,和我們的子弟兵在一起,直面那些怪物。讓老百姓看到,大敵當前,黨員幹部絕對會衝到最前面,這是黨和人民對我們的信任,也是我們必須要做的抉擇……”趙安國又開始慷慨激昂了。

這時,會議室大門突然被撞開了,幾十只雙眼猩紅的活屍嘶嘶叫著竄了進來。在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時,竄在最前面的活屍已經閃電般地撲倒了幾名常委,狠狠地咬向了他們的喉嚨……

市警局的王局長首當其衝,被活屍當場咬死。

“張彬,你幹什麼吃的?市委門口不是有上百名特警守衛嗎?”這個當口了趙書記還不忘罵人。

公安局長已經嘎了,只能拿政法委書記出氣了。

“你特麼白痴啊,既然活屍衝進來了,說明特警們都殉職了唄!”張彬內心暗暗咒罵,但也不敢宣之以口。

“趙書記,快跑吧!”張彬畢竟是公安出身,反應比較敏捷,趁著會議室內亂成一團的當口,拉起趙安國從後門溜了出去,渾然不管其他常委的死活了。

康市長舉起手中的椅子,狠狠砸在一隻喪屍頭頂,隨即飛起一腳,將其踢在一旁,然後拉起被撲倒的錢程遠,大喝道:“同志們,你們先撤,我來斷後!”

康陽從小跟著舅舅習武,雖然並未登堂入室,但身手也遠比一般人強悍。

錢程遠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指揮著剩下的常委跑出後門。

“市長,快過來,我們等你!”跑到門外面的常委們也沒有忘記救命恩人,拉開一扇門,招呼著康市長趕緊逃。

康陽雙手將兩把椅子舞得花團錦簇,把活屍逼退了幾步,然後飛起一腳,將整張桌子踢翻,橫在了活屍前面。

他轉身疾奔,迅速從後門跑出去,候在旁邊的常委立刻關上門,隨即落了鎖。

這個時候,趙安國和張彬已經逃得看不見影子了。

“汙草!開會的時候講得大義凜然,真遇到危險了溜地比誰都快!Hetui !垃圾!”一位脾氣暴躁的常委狠狠啐了一口。

“走,上樓頂!”康陽一腳踢碎了玻璃,從樓道消防櫥窗裡取出了一把斧頭,催促常委們往樓頂跑。

活屍們力氣奇大,尖牙利爪,市委大樓任何一個房間的門,都擋不住這些怪物。躲在裡面遲早也得玩完。只有通往樓頂天台的那扇門是鋼鐵所鑄,而且極為厚重,應該能擋住怪物的尖牙利爪。據說是為了防止抑鬱症官員上天台自殺,所以專門裝了這麼一扇門。

康陽斷後,常委們順著樓梯,一路往上狂奔。

沒過幾分鐘,會議室的後門便被活屍們破開,然後追隨者活人的味道,沿著樓梯縱躍而上,它們的速度,可比兩條腿的人類快多了。雙方的距離在逐漸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