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為:浮世萬千,吾愛有三,日月與卿。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可不想:浮世萬千,不得有三,水中月,鏡中花,夢中你。月可求,花可得,唯你求而不得。”簡安怡讀到這段話時,想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初戀,一個是木子。

這麼多年,簡安怡偶爾還是會想起初戀,那個讓她哭,讓她笑,讓她痛,讓她痴的男人。分手後簡安怡專門回到以前的學校附近,走在他們曾經走過無數次的小路上,吃著曾經他最喜歡吃的麵館,站在那個屢次分別的公交站牌下面,哭的是肝腸寸斷。某些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會看相片,儘管在結婚前已經刪除的只剩下她自己了,可回憶不會抹去。照片裡的每一個地方,都讓她忍不住的懷念。她懷念那個男人,也懷念青春年少、灑脫肆意的自己,甚至說不清楚到底哪個更多一點。

這麼多年過去了,簡安怡再也沒有去過雲南,那個她去過很多次,甚至想要定居的地方。就連前年公司組織去雲南旅遊,她都拒絕了。可能人生真的只有那麼一次,是沒有衡量的,不計成本的愛別人,往後的日子,人們總會有所保留的選擇愛自己。而木子,這個婚前並沒有轟轟烈烈過的女人,就把她的老公當成了全世界。

木子其實相親過很多次,但基本上都是見個一兩次就無疾而終了。木子老公家離她孃家很近,條件絕對是算不上好,沒房沒車,就因為那天她說覺得不太合適,不想繼續了,可那個男人卻還是冒雨送她回家,還帶了箱牛奶,木子就覺得這個男人有點不一樣。

後面一切都順理成章,她帶著這點盲目的好感,忽略了男人的沒房沒車,相信了男人說的月薪過萬、會在三年之內給她買房買車的美好誓言,結婚,生女。哪怕是結婚第二天她大姑姐就上門要債,她都只覺得是那個大姑姐做人不地道,絲毫沒有想過跟她深愛的男人有關。

木子坐月子的時候,簡安怡跟木子的姐姐一起去看她,那是簡安怡第一次對那個男人有印象,並且是壞印象。後來的日子裡簡安怡多次提到那天,她真的很意外,木子口中的好老公竟然是這樣的。

那天一進門,木子的老公就在院子裡掃地,木子獨自在屋裡看孩子。打了招呼後男人就去廚房跟他母親聊天,陪他母親做飯,全程都沒有在房間照顧一下木子娘倆的意思。直到吃午飯時,木子的老公也只是把飯給木子放在桌子上就又出去了。她婆婆在客廳招呼孃家的人吃。簡安怡看著剛出院的木子就一個人給孩子換尿布,餵奶,大冬天還跑到院子裡上廁所,她真的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在忙什麼,忙到當著孃家人,當著木子朋友的面都顧不上照顧木子一下!哪怕是特意的表現表現。

直到那個男人坐牢後,彼時已經跟婆家鬧的一塌糊塗的木子才告訴簡安怡,其實月子那天她們走後婆婆就生氣了,還是一場大戰。她婆婆非說孃家一下子來了四個人,都來吃她家的飯!說留下照顧姐姐的木子妹妹動了她的小三輪!而那個該死的男人,非但沒有阻止老太太的無理取鬧,還給老太太撐起了杆子,打電話給岳父岳母,讓木子的孃家人來婆家說事兒!說說為什麼她們的女兒要動婆婆的小三輪車!

簡安怡都氣笑了,她不知道竟然會有這樣的老太太,更不知道竟然會有這樣的男人!更可悲的是,木子憤恨的點竟然只是那個老太太,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個不作為的男人導致的啊!“你為什麼沒有扇他的臉?”簡安怡恨恨的問。“小波就是命不好,攤上了那樣的一家子,攤上了那樣的一個媽!他有什麼辦法。現在他都坐牢了,他家還是不願意出錢出力,他怎麼這麼可憐呢?”木子這樣說。“大姐,你是不是傻!”

簡安怡簡直想撬開木子的腦袋看看,她的腦子裡到底灌了多少漿糊!“老太太確實不對,但是你老公呢?他都三十多了,還是家裡的長子,他父親去世,在農村他就是你家頂門立戶的那個人啊!他媽媽這樣,他一聲不勸,還給你父母打電話!他想幹什麼?他才是欺人太甚!虧你還一直上學,就算是個農村婦女,也不能讓人家這樣欺負人吧?”“他肯定不是那個意思。”木子明顯的不願意,“他只是沒辦法,那畢竟是他媽啊。你說現在,他時運不濟被抓了,他媽啥都不管,他能怎麼辦?他媽不僅不幫忙救他,還說我偷錢,說我要捲款而逃!多可惡?”“這是兩回事!”簡安怡氣的要跺腳了!“你能不能拎拎清楚?他媽欺負你是他媽不對,但是他有什麼可憐的?出了這麼大事,怨誰?也不是他媽讓他坐牢的吧?他媽讓他無證接活兒了?他媽讓他砸人家的承重牆了?真正可憐的是你和孩子!”“我知道,這件事他有責任,他有點驕傲了,可是你這樣說,我還是很難接受。”木子有點氣,她覺得簡安怡有點不近人情。簡安怡也氣,她知道,俗話說得好,疏不間親。她可能不該說木子的老公,可是這麼久了,她看著木子整天糾纏在婆婆、大姑姐這些說不清楚的瑣事上,覺得木子太不理智了。一直跟老太太糾纏有什麼用呢?出事後,周圍的每個人都只顧著安慰木子的心情,沒有人想要來叫叫她,告訴她該醒醒了。律師說,木子的老公是沒有裝修的資格證的,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畢竟十幾年,那個男人就這麼一直明知道自己沒有證還是沒有去考一個!還有在坍塌事件中最直接的導火索——砸牆這件事上,木子的老公也有很大的關係。施工方,現場的工人,包括木子的老公自己都承認了,是他同意讓砸的。並且就在砸牆的那一刻,他還在火車上的時候,人家依然給他發資訊確認,他再一次給與了肯定的答覆。現在,死了那麼多人,他,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