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陽光普照大地。

省城骨科醫院,走廊裡。

許白鹿坐立不安,正在焦急的等訊息。

因為昨晚梅麗華從二樓跳下,扭到了腳踝以後,傷處腫得厲害,擦了跌打酒也不見好,而且一直喊疼。

所以,她趁著清早,就把母親送過來診治。

拍了片以後,還要等醫生的意見。

終於,醫生拿到了X光片,得出了結論。

說是骨裂,需要打石膏。

醫院這邊有位老專家,配的藥酒很有效,塗抹以後,休養半個月就好。

現如今,骨傷基本都是這麼處理。

打鋼釘這種治療方法,得再過二十年才會流行。

“太倒黴了!這不是影響我的工作嘛!”梅麗華很鬱悶。

剛到新單位,本以為能有個嶄新開始。

萬萬沒想到,前夫這個喪門星,居然發飆上門砍人。

當然,她不後悔那縱身一躍。

當時的情況太緊急了,跑得稍慢一點,可能都會被菜刀給剁翻。

以現在的情況,她腿傷了不方便,只能住院治療,否則身邊沒人照顧,上廁所都成問題。

許白鹿還要回公社。

易劍波天天忙工作,沒有那麼多空閒,而且他倆的關係,目前也不宜公開。

所以,梅麗華想想就頭大。

可能這就是報應吧!

給前夫戴了那麼多年的綠帽,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

許白鹿陪在病床邊,安慰著母親。

此時,那個剃著平頭,眼神銳利的小高出現了。

他手裡拿著一束鮮花,還有一網兜水果,敲了敲門口:“嫂子!易哥太忙,走不開,吩咐我來看看你。”

看到了這位,梅麗華像是看到了孃家的親人,那是格外的親切。

“是繼偉啊!這麼客氣幹什麼!趕緊坐!”梅麗華擠出笑容。

許白鹿這才知道,這位身手很犀利的中年人,原來名叫高繼偉。

高繼偉保持著微笑,走過來跟梅麗華聊病情。

瞭解到大概的情況,他說道:“這樣吧,我侄女鳳英,也是返城知青,如今待業在家沒事幹,我讓她來服侍嫂子一段時間。”

“那怎麼好意思?”梅麗華暗喜。

高繼偉說道:“沒事兒,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瞞你們二位。易哥答應幫鳳英找一份工作,至少也能進國營大廠。”

“像什麼化工廠、機械廠、糖果廠、肉聯廠和罐頭廠等等,說是從裡面挑一個好的單位。”

“遇上了這樣的貴人,鳳英感謝他還來不及呢!”

頓時,梅麗華和許白鹿恍然。

難怪高繼偉那麼肯賣力,忙前忙後的。

原來是為了侄女的工作。

這就說得通了。

八十年代初,工人地位高,福利好,一般的社會青年,都樂意進廠幹活。

返城知青們當然也不例外。

以易劍波的能量,想解決高鳳英的工作問題,也就是打個招呼的事情。

聊了幾句以後,梅麗華順勢問到了張沅。

基本上,她認定是張沅設法盜竊了她家,又把日記簿扔到許正茂那裡,企圖點燃老許的怒火,來個借刀殺人。

高繼偉低聲說道:“這件事情,不方便在這裡談,以防隔牆有耳。”

“不過,我已經警告過張副科長了。”

“讓他掂量一下後果,年紀輕輕的,不要把路給走絕了。”

梅麗華哦了一聲。

高繼偉的身手,她是親眼見識過的,輕易把老許按在地上摩擦。

再加上,這位是代表著易秘書長,威懾力更足了。

想必張沅會收斂一些,不敢再搞什麼騷操作。

“那筆錢呢?”許白鹿追問道。

她最惦記的就是這個。

因為這關係到,她經商創業的啟動資金。

高繼偉有些無奈,解釋道:“易哥的意思是,只要風波平息了就好,錢可以再掙,咱們不著急。”

“可是……”許白鹿急了。

這個時候,梅麗華拽了拽她的衣角,輕輕搖了搖頭。

許白鹿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高繼偉笑了笑,然後直接離開。

等到他的腳步聲消失,梅麗華示意閨女把房門掩上,然後感嘆道:“還是你易伯伯格局大,眼光長遠,看得透。”

“怎麼說?”許白鹿疑惑道。

梅麗華解釋道:“那筆錢反正來歷不明,雖然數目巨大,但是丟了就算了,不宜再去追究。”

“只要人沒事就好。”

“有你易伯伯幫忙,閨女你想多掙幾倍的錢,那都不是問題。”

聽到這裡,許白鹿眼前一亮。

她使勁點頭:“沒錯!是我太著急了!”

“上回我聽錢紹武說,他有個哥們悄悄倒騰鋼材。”

“但是,這哥們沒有門路,只好花錢跟人家買批條。”

“一噸鋼材的批條,就得花個幾百塊錢,哪怕是這樣,那哥們依舊發了大財!”

“噓!低調一點!”梅麗華豎起食指,湊近了嘴邊。

這年頭,國家統配價和市場價有差異。

懂行情的就知道,鋼材的統配價,一噸也就是七百塊。

但是倒賣到市場上,有些地方的鋼材,一噸能賣到兩千多塊,甚至更高。

所以,有人肯砸大價錢,託關係買批條。

只要抱緊易劍波的大腿,各類緊俏物資的批條,那是根本不會缺。

從這個角度來看,梅麗華和許白鹿這對母女,甚至不用親自下場,只要當中間商,賣批條牟利就可以,賺錢那是輕鬆又愉快。

只要小心一點,壓根就沒啥風險。

在計劃經濟的背景下,緊俏物資的品種多如牛毛,鋼材只是其中之一,可以鑽的空子多著呢。

想清楚了這一點,許白鹿心花怒放。

認了易劍波這個新爹,等於是家裡坐擁金山銀山!要發達的節奏啊!

至於損失了那一萬五千塊錢,就當是給張副科長買藥吃了!

有那麼一瞬間。

許白鹿甚至覺得,原生家庭破裂,父母離異,未必是壞事。

屬於她的高光時刻,已經不遠了。

個把小時以後,高鳳英跑到醫院病房,接替了許白鹿。

這姑娘是小家碧玉的相貌,身材略顯圓潤,非常熱情有禮貌,而且還賊聽話,讓梅麗華也挑不出啥毛病。

趁著返回公社之前,許白鹿還有一件事要做。

她離開了醫院,搭著公交車,來到了棉紡廠家屬區。

這附近的街邊,某處樹蔭底下,擺了好幾張檯球桌,聚集了不少男青年。

那個穿著板正中山裝,足蹬三接頭皮鞋的削瘦青年,正手持檯球竿,抽著煙,看著熱鬧。

“錢紹武!你給我滾過來!”許白鹿中氣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