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早上八點鐘。

周春明已返回鎮子。

昨晚跟高繼偉談妥後,他直接去了汽車總站。

不過,回到鬱林縣城的時候,時間已經太晚,又沒有交通工具,所以他在縣城招待所住了一宿。

至於張沅跟高繼偉談得怎麼樣,他完全不在意。

不是他的鍋,他肯定不背。

這個時候,藥材站已經開門。

很多來賣藥材的鄉親,甚至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跑過來等候了。

如今全縣所有公社,基本都完成了包產到戶。

設法掙錢不必再藏著掖著。

瞧見那麼多鄰居和親戚,透過販賣藥材都賺到了錢,更多鄉親紛紛加入進來。

相對於種莊稼,還是幹這個來錢快。

尤其是在當下,物價還很低,四兩的白麵饅頭八分錢,一碗豆腐湯五分錢,已經足夠一個青年小夥吃飽了。而弄一斤清水全蠍來賣,那就能掙十幾塊錢,而且還是現金結算,誰能不心動?!

周春明到了藥材站,剛坐著歇了一會兒。

頓時就瞧見,馮應彬、小譚還有那些男知青,成群結隊的來了。

每天干活有得賺,而且天天有肉吃,男知青們幹勁十足。

不但如此,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樊秋葵和孟潔。

這個時候的孟潔,已經洗涮乾淨,換了一套打補丁的衣裳,不過臉色很難看,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春明!你昨晚不在,咱們知青點出了大事!”馮應彬隔著老遠,就喊了一嗓子。

“哦?什麼事?”周春明眉頭一挑。

他並不知道,許白鹿的具體行蹤。

不曉得這白蓮花,已經回到公社。

周春明拿出煙來,散給眾多男知青,馮應彬和小譚在吞雲吐霧中,開始講昨晚發生的狀況。

聽說了許白鹿行事囂張跋扈,連肖衛革都敢打。

他不禁苦笑起來。

沒辦法,許白鹿確實是這種性格。

小心眼,執拗,報復心強,喜歡走極端。

尤其是,最近家裡遭遇一連串的打擊,她不斷受刺激,性格越發的癲狂。

至於錢紹武,為什麼又跑過來,甘當人家的走狗。

原因也很簡單。

用腳趾頭去猜,都能輕鬆的猜到。

當然是跪舔討好許白鹿,趁機抱住易劍波的大腿。

多一個強大的盟友,總好過多一個強大的仇敵。

肖衛革為什麼肯吃悶虧?

那更簡單了,胳膊擰不過大腿。

人家許白鹿背後有強硬靠山。

已經不是他能染指的了。

“不是聽說許白鹿她爸倒臺了嗎?怎麼回事?她比以前更張狂了!”馮應彬說道,“知道的,曉得她是插隊知青。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舊社會欺壓百姓的地主婆。”

眾人都豎起耳朵,想聽一聽八卦。

因為這樣的狀況,確實挺反常。

周春明乾咳了兩聲,笑道:“很簡單啊,你們不清楚,她爸媽最近離婚了。”

“然後,許白鹿她媽,又跟了一個老男人。”

“大有來頭的那種。”

“怪不得!”馮應彬頓時恍然。

“真的假的?”小譚他們也愣住了。

大家天天呆在鄉下,訊息十分閉塞,根本不曉得許家的變故。

許白鹿也不可能,主動講給這些人聽。

不過,不少知青見過梅麗華。

曉得這位雖然四十出頭了,但是風韻猶存,那張漂亮臉蛋和婀娜的身段,還是挺能吸引人的。

既然是這樣,肯定不缺接盤俠。

“春明哥,你是說那個老阿姨,找了個地位很高的野男人?具體有多高?你又是咋知道的?”孟潔連珠炮似的發問。

身為受害者,孟潔最關心這個。

“我是咋知道的,你不用操心,”周春明淡然道,“許知青的後爸,是省城那邊,在全市領導裡面能排進前十。”

“地位比咱們肖書記高太多。”

“所以,結果大家都看到了。”

聞言,眾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來是這麼回事。

難怪許白鹿那麼狂傲,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

難怪錢紹武這個狗腿子,都舞爪張牙的。

也難怪肖衛革,要害捱了一腳,卻只能忍氣吞聲。

這就完全解釋得通了。

惹不起啊,還能咋辦。

孟潔氣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說道:“難怪治保主任一直和稀泥,根本不敢處罰許白鹿!氣死我了!氣死老孃了!”

“孟知青,你別這樣!生氣也沒辦法,人家有後臺嘛!”樊秋葵無奈,只好伸手去拉她。

事情過去了十來個小時。

可是,公社那邊一直沒給個說法。

肖震球也在打太極拳,反正就是拖著,不肯解決問題。

周春明見狀,也只能苦笑。

沒辦法,弱小就要被欺負。

這是不可避免的。

估計許白鹿和她的狗腿子,很快就要上門找麻煩。

到時再看一看,他倆想玩什麼花樣。

“行了,先做正經事吧,”周春明吩咐道,“樊知青,你照看一下孟潔,安慰一下人家。”

“我去鎮裡醫院轉一轉,去看一個朋友。”

二十分鐘後。

周春明拎著水果、奶粉和麥乳精,來到了附近的醫院。

因為他聽馮應彬說,昨晚肖衛革遇襲後,實在是痛疼難忍,只能連夜送到醫院來。

公社那邊的衛生所,沒有治療的條件。

不管怎麼說,肖衛革都是他的“貴人”,幫著他掙了不少錢。

不看望一下,確實說不過去。

到了地方,頓時就看到,走廊上坐著好幾個公社幹部,都是熟悉面孔。

病房門口還站著武裝部的人。

周春明走過去,跟眾人打了一聲招呼。

然後走進屋子。

這個時候,肖衛革臉色蒼白,一邊輸著液,一邊臥床休息。

床邊的櫃子上,早就擺滿了各種慰問品和土特產,地上甚至還擺了兩籃土雞蛋。

“衛革哥,我來看你了。”周春明說道。

“春明,你來了?”肖衛革瞟了他一眼,有氣無力的說道,“事情你大概知道了吧?昨晚許知青那一腳,差點要了我的命啊!”

周春明走到床邊,陪他聊了幾句。

這才知道,許白鹿那一腳非常兇悍。

肖衛革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痛得臉孔扭曲,醫生不敢怠慢,檢查過後立即給他做了縫合治療。

如果肖衛革不是早就娶妻生子。

恐怕就得絕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