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還沒亮的時候。

周春明已經把藥酒,送到了公社機關駐地。

至於效果如何,他哪敢打包票。

而且,肖衛革具體傷成啥樣了,也沒人清楚。

辦完了這件事,他照例來到藥材站。

今天依舊有很多事情要忙。

約莫九點鐘,潘老五跑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招待所沒有嗎?”周春明微微皺眉。

“我找人打聽過了,昨天沒有姓許的同志入住,”潘老五說道,“而且,現在招待所裡,沒有四五十歲的客人。”

周春明哦了一聲,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讓潘老五,去找許正茂的行蹤。

就是因為,許正茂沒見過這位。

潘老五卻聽周春明詳細說了,許正茂的特徵,比如,長著一張馬臉,戴著蛤蟆鏡,約莫四十多歲,但是頭髮卻已經白了一半。

但是,許正茂貌似沒有住進招待所。

那就意味著,這位住在老鄉家裡。

也不曉得,他花了什麼手段。

估計也是怕打草驚蛇。

畢竟,住在招待所太扎眼,容易被發現。

周春明想了想,突然笑了笑:“行了!不用找了!”

“怎麼說?”潘老五問道。

“如果人家是衝著我來的,那就簡單了,”周春明解釋道,“那麼老許肯定想辦法,藏匿在附近,或者接近我。”

“如果不是的話,咱們也沒必要理會。”

“有道理!”潘老五恍然,“那我待會兒,注意觀察一下,看看咱們藥材站附近,有沒有可疑人員。”

“嗯!你多留意就行!”周春明點了點頭。

根據他的判斷。

許正茂來這邊,主要是好奇,彩電票走漏訊息的事情。

因此想要對他進行觀察。

企圖發現什麼線索。

所以行跡顯得鬼鬼祟祟的。

至於老許是否想使壞,那倒未必。

這貨就是個戰五渣,哪怕放出潘老五這樣的年輕人,都能輕鬆壓制他。

燒水沏茶,周春明不緊不慢品著茶。

喝茶能令人放鬆,使人平靜從容。

突然間,電話響了起來。

是小叔周學峰打來的。

“春明!好訊息!”周學峰興奮道,“題字的事情,鄒書記已經答應了。不過呢,他在外地出差,兩天後才回到市裡。”

“你應該等得及的吧?沒有耽誤開店吧?”

“沒事兒,放心。”周春明答道。

隨後,他跟小叔解釋了一下。

這禮拜在忙著個體藥材站的事情。

等到國慶以後,布店才會開張。

所以,做布店招牌的事情,還有充裕的時間。

原先確實訂做了一塊招牌。

現在既然有更好的,那當然要換上,反正也花不了幾個錢。

“個體藥材站!乖乖!厲害啊!”周學峰震驚了。

他沒想到,這個侄兒生意越做越大。

而且已經準備脫離集體,搞單幹了。

“小打小鬧而已,沒啥大不了的。”周春明嘿嘿笑道。

周學峰很羨慕:“那先預祝你生意興隆!對了,還有一件事!”

“鄒書記說,你是他的知音,懂得欣賞他的書法作品。”

“過一陣子,打算送給你一冊個人書畫集。”

聽到這個,周春明並未感到奇怪。

鄒正毅這個人,確實是如此。

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出版了個人作品。

如果有機會結交鄒正毅 ,那倒也還行。

至少在本市範圍內,不會有人敢染指他的生意。

跟小叔又聊了幾句家常,周春明就掛了電話。

萬萬沒想到。

高繼偉的電話,又接著打了進來。

對方說,老易委託小高,來調查他。

原因就在於,那天上門索要彩電票的事。

想想還挺讓人後怕的。

易劍波也有些心虛,生怕有人藉機發難,影響自己的仕途。

“老闆,前兩天這件事,是不是有點兒欠考慮了。”高繼偉抱怨道,“一個大件指標,不至於吧?”

周春明呵呵笑道:“我這麼做,有我的道理,不需要向你解釋。”

高繼偉頓時挺窘。

想想也確實如此。

自己等於是給老闆打工,老闆如何決策,那是人家的事情。

事實上,這麼一來,讓易劍波之流提高了警惕,以後再做類似的勾當,只會更加隱蔽。

也變相的提高了調查的難度。

嘆了一口氣,高繼偉說道:“老闆,你自己小心一點。”

“那麼,你準備如何應付易秘書長呢?”周春明問道。

“這個簡單,”高繼偉回答道,“他委託我調查,也沒有許諾任何好處。再加上,我本身有工作,沒有那麼多閒暇時間。”

“等我休息的時候,你又沒來省城,人都見不著,如何進行調查。”

“明白了。”周春明呵呵一笑。

合著高繼偉想打太極拳,反正應付過去就行。

易劍波事情那麼多,整天從早忙到晚,過段時間,這檔子事也就拋到腦後去了。

而且,就算高繼偉動了起來,以當下的交通狀況,從省城到河集公社,一來一回,整天時間就過去了。

剩餘的有限時間,只夠吃個飯,上個廁所,稍稍歇一會兒。

根本做不了什麼。

隨後,周春明把張沅摩托車失竊,以及許正茂可能已經下鄉的訊息,跟小高說了。

高繼偉也是啞然失笑。

如此狀況,他也是頭一回聽說。

很容易判斷出來,是張副科長跟老許互相捅刀子。

張副科長從老許那裡搞到贓款買車,因此老許不忿,就暗中策劃,把這摩托車偷走,邏輯上完全說得通。

“張沅你不用管他,”高繼偉說道,“這小子心太野,行事肆無忌憚,遲早有一天會栽跟頭。”

“至於老許那邊,估計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實在不行,你就找人把他當盲流逮起來,遣送回原籍就是了。”

把老許當盲流?

周春明樂了。

這想法還真有創意。

基本上,以老許這種情況,還真的跟盲流差不多。

按照之前的戶籍制度,農民是不能隨意流動的,所以,自作主張跑到城裡打工掙錢,那就屬於盲目流動。

有的地方,風聲緊的時候,還會派人臨檢,抽查介紹信之類的,沒有介紹信的一律當盲流處理,先送進收容所呆幾天。

只不過,人家是由農村往城市盲目流動,許正茂是從城市往農村盲目流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