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衛國走以後。

周春明把馮應彬等男知青打發回去。

不需要收桂圓肉,用不著那麼多人手。

明天再來就可以了。

吳彩霞也開始結賬,統計今天的支出。

沒想到,錢紹武叼著一根牙籤,晃晃悠悠的走近。

這位公子哥還是跟原來一樣。

腳穿三接頭皮鞋,身上是板正的中山裝,釦子扣得挺嚴實,也不嫌天氣熱。

“春明兄弟,忙著呢?”錢紹武皮笑肉不笑。

“錢公子,你咋來了?我以為你回省城了。”周春明說道。

“沒有,又不急,”錢紹武搖頭,“晚上有事兒嗎?咱們去玩一玩。”

玩一玩?

周春明呵呵了。

估計是想好了什麼毒計。

又擱這給老子挖坑呢。

“玩什麼?”他神色玩味。

錢紹武湊近,神秘兮兮的說道:“跳迪斯科唄!城裡很流行的!”

“我有個哥們,剛買了一臺收錄機,還有不少港臺那邊的磁帶。”

“咱們晚上去他家跳舞,男女青年都有,好玩得很。”

說畢,錢紹武還擺出舞姿,當場扭了幾下,很陶醉的模樣。

周春明樂了。

他立即知道,對方想幹什麼了。

這年頭聚眾跳舞,是犯忌諱的。

被逮到的話,送去勞改幾年很正常。

也難為錢公子琢磨出這條計策了。

他搖了搖頭,說道:“這個不合適吧,我沒興趣。”

“我聽說,城裡有人因為跳舞,被送到農場砍甘蔗了。”

錢紹武頓時急了:“怕什麼,我也去!你要是擔心出事,被抓的是我倆!”

“而且,那麼多人在一塊兒,只要沒人舉報,啥事也沒有。”

“十次也未必被抓到一次!”

“門口也有人放哨的!你怕個錘子嘛!”

聞言,周春明心中冷笑。

別看對方這麼說。

實際上,早就安排好了。

周春明不去則已,去了肯定會出事。

至於錢紹武本人,則是早就策劃了脫身的辦法,在危險來臨之前,來個金蟬脫殼。

這樣的陷阱,雖然很簡單,但是還挺實用。

對付一般的愣頭青,絕對是足夠了。

可是,周春明兩世為人,經驗何其老到,怎麼會中招。

“改天吧,”周春明說道,“晚上我得找趙根生說個事兒,搞不好還得請他喝酒。”

聽到這個名字,錢紹武頓時有些心虛。

公安特派員啊!惹不起!

實在沒奈何,錢紹武只好說道:“那行,晚上我先去耍一耍,好玩的話,下次再帶你。”

說畢,錢紹武腳步飛快,一下子就走得沒影了。

王秀敏詫異道:“老四,你咋不去跳舞呢?我聽說城裡很流行這個,每次到了夜裡,男男女女的跳得可歡了。”

周春明淡然道:“現在跳這個,會出事的,小姨你也別去,別讓人當流氓犯給抓起來。許白鹿被押著遊街的事情,你還記得吧?”

聽到這裡,王秀敏臉色狂變,立即不敢說話。

“春明哥,你放心,我們都不去。”吳彩霞信誓旦旦。

周春明點了點頭。

都是成年人了,得為自己的言行舉止負責任。

別招來麻煩就行。

這個時候。

距離鎮子不遠處,一座滿是灌木叢的小山包上。

出現了許白鹿的身影,她盯著藥材站的方向,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很快,錢紹武直奔這邊而來。

瞧見他臉色沮喪,許白鹿皺了皺眉:“怎麼?事情又沒辦成?”

“沒有!”錢紹武很尷尬,“周老四那狗日的,警惕心很重,根本不上當。”

“虧我還跟人借來了收錄機和磁帶。”

“局都布好了,可是魚兒死活不肯上鉤。”

“看來,咱們得另想辦法了。”

“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許白鹿很不爽。

這條計策是他倆一塊兒想的。

跳迪斯科的地方,找一個帶有後門的院落,等錢紹武把人帶到地方,這幫人嗨玩起來,許白鹿就悄悄通知派出所。

至於錢紹武,他會隨手拎幾瓶啤酒過去。在派出所來人之前,他藉口喝多了尿急,悄悄從後門溜走。

接下來,周春明就會被逮個現行。

到時人去了勞改農場,生意也泡湯了,未婚妻李嵐也未必肯等他,這就是三重打擊。

可問題在於。

錢紹武和許白鹿做了充分的準備。

周春明卻壓根就不接招。

使得陰謀又一次破產。

此時此刻,兩人心裡都湧起濃濃的挫敗感。

錢紹武摸著下巴,說道:“我怎麼覺得,周老四已經知道我倆聯手,一直提防著呢。”

“要不這樣吧。”

“既然拿他沒辦法,我們索性把目標對準他的身邊人。”

“比如說李嵐那小姑娘,要不找幾個壯漢,給周老四戴綠帽?”

“畜生!”許白鹿怒了,一巴掌扇到對方臉上,“禍不及家人懂不懂?!你做人能不能有點底線?!什麼事情你都敢亂來?!”

錢紹武冷不防捱了一巴掌,心裡很窩火。

卻又不敢跟這女人翻臉。

生怕以後連線近她的機會也沒有了。

“行行行,我不敢了,”錢紹武捂著臉,弱弱的說,“你說怎麼辦,那就怎麼辦,只對付周老四一個,不殃及其他人,這總該行了吧?”

“你是不是覺得李嵐長得漂亮,早就惦記人家了?”許白鹿冷哼道,“我怎麼覺得,是你自己想禍害那姑娘?是你想給周春明送頂帽子?”

錢紹武訕笑了兩聲。

實際上,他對稍微有點姿色的姑娘,都挺有興趣。

李嵐至少是村花級別的,他眼又不瞎,早就暗中垂涎。

如果不是礙於周春明,他肯定拿招工指標套路李嵐。

至於許白鹿,則是錢紹武的終極目標。

只要能跟她春風一度,付出啥代價都是值得的。

觀察著錢紹武的神色,許白鹿嘆了一口氣,說道:“對付周春明的事情,咱們先放一放。”

“有合適的機會再說。”

“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天我總是心神不寧。”

“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聽到這話,錢紹武嘴角抽了抽。

老是這麼拖下去,要等到猴年馬月。

他帶來的那四個壯漢,每天吃喝拉撒各種開銷,也是一筆沉重的負擔。

本來以為,很快就能解決問題。

現在看來,是他太盲目樂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