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嵐家的情況有點複雜。

她爸媽之前逃荒,從其他省份過來落戶,認了三叔公做乾爹,這才把戶口落在河集公社。三叔公的老伴和親閨女都沒了,整天除了喝酒就是罵人,家裡稍微值點錢的東西,都被他拿去賣了換酒喝。

也就在去年,李嵐她父親不幸得了敗血病撒手歸西。她母親在大隊果園組幹活,一年也掙不了多少工分,家裡還有兩個讀初中的弟弟,生活那是相當窘迫。

三叔公這老酒鬼,還隔三岔五的,偷偷拿家裡的糧食換酒喝。

就周春明所知,李嵐她們家快要斷糧了。

否則的話,前世她也不可能草率的出嫁,彩禮僅僅是兩擔穀子,外加五十塊錢。

身為家中的長女,李嵐也是有苦衷的,她總不可能看著親人餓死吧。

前世的周春明沒辦法阻止,一是因為他跟許白鹿定下來了婚事,二是因為彩禮把他家榨乾了,手頭上是真的沒錢,這才釀成了杯具。

按理來講,這年頭誰家都不富裕,老光棍周德生怎麼會多出那麼些穀子。實際上,這貨十分雞賊,自己偷偷的在山邊開荒種了點糧食,因為村裡七成以上都是同一個姓,所以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誰也沒想到,周德生趁著李嵐家窘迫,用這麼一丁點代價,就娶了個青春俏美的小媳婦。

聽到三叔公發話,老光棍周德生也來勁了:“對啊!你娶你的許知青,誰也沒攔著!現在跳出來搞事情,是想腳踏兩條船?!你這是耍流氓知道嗎?信不信我去公社告你!”

周春明呵呵一笑:“周德生,你眼瞅著都快四十了,比李嵐大了快二十歲,你也好意思?!”

“趁人之危是吧?!那行,我把話放在這裡,我絕不可能看著李嵐跳進火坑!不管是誰來,出多少錢的彩禮,我都出雙倍!”

聞言,周德生直接傻眼。

酒鬼三叔公眼前一亮,整個人都精神了:“真的假的?我可有言在先,甭管誰來當孫女婿,我老人家的酒必須管夠!”

李嵐母親趙永紅也走出來了,她看著周春明,激動得都快哽咽了。

世上哪有當母親的不心疼閨女,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趙永紅也不想讓李嵐嫁給周德生。

周德生除了年紀大,名聲不好,形象也不咋地,個頭還不到周春明的肩膀,還長了一副令人生厭的三角眼,誰家稀罕找這樣的女婿。

趙永紅問道:“春明,你說的是真的?”

周春明認真的點頭:“趙嬸,你放心,我說話一口唾沫一個釘。明天這個時候,我先給你們家拿一百斤大米,再拿五十塊錢。放心,這不是彩禮錢,這是幫你家度過難關。”

趙永紅渾身一震,滿臉的難以置信。

都是同村的,她當然知道,周春明家如今也窮,天天喝稀飯吃紅薯。

不過,看到周春明一臉認真的模樣,不像是在吹牛皮,趙永紅只得選擇相信。畢竟,她是看著周春明長大的,打心眼裡喜歡這小夥子,早就預設是未來女婿。

“哥!大米和錢就當是我們家跟你借的!”李嵐也從屋裡走出來,她眼眶紅紅的,一副我見猶憐的動人模樣。

本身李嵐的顏值就不低,哪怕在整個縣裡,也是數得上號的美人兒,就是身高略比許白鹿矮個幾厘米,家境也遠不如許家。

眼看著快要到手的媳婦兒飛了,周德生頓時急了,跳起來罵道:“周春明!你這小兔崽子,非得跟勞資較勁是吧!信不信勞資砍死你!”

一股蠻橫霸道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周春明呵呵一笑:“你儘管試試吧,治保主任是我堂哥。”

一句話,頓時把周德生給噎著了。

小山村就是這樣,很多家都沾親帶故,要是論輩份的話,治保主任還真是周春明這一輩的,叫一聲堂哥沒毛病。

至於周德生雖然也姓周,但是跟周春明這一家子早就出了五服,扯不上關係。

周德生又氣又急,三角眼紅得象兔子,渾身都在哆嗦:“行,你等著!我就不信,沒人收拾得了你!”

說畢,酒杯一摔,他氣鼓鼓的把兩擔穀子挑回去了。

周春明轉頭吩咐道:“小妹,你回去把那四瓶酒拎過來,再帶幾斤花生米,讓三叔公喝酒。”

周春妮使勁點頭,轉身又朝家裡跑去。

雖然三叔公不招人待見,但他目前還是這家子的長輩,擁有一定話語權,起碼得先穩住。

聽到這話,三叔公很滿意:“哎,這就對了嘛!還是春明你小子懂事!來來來,過來陪三叔公喝幾杯!”

李嵐卻開口說道:“酒不急著喝,我跟春明哥有話說。”

說著,李嵐給周春明遞了個眼神。

兩人很有默契的往外走,避開了眾人的視線,朝著河邊的方向走去。

在河邊坐下,李嵐盯著周春明問道:“哥,你跟許白鹿是怎麼回事?你是真的要娶她?”

自從聽說許白鹿跟周春明處物件之後,李嵐就很傷心,都有快一個月沒去周家。要是在平時,李嵐每隔兩三天就會去幫王秀芹幹活,又是生火又是幫做飯,還幫餵雞餵豬,十分的勤快,王秀芹也早把她當成自家兒媳婦。

周春明訕笑了兩聲:“沒有的事,都是她耍心眼。”

看看四下無人,他繼續說道:“我先跟你交個底,許白鹿在省城有個情哥哥,估計早就搞到一塊兒去了,我跟她的婚事成不了。”

聽到這話,李嵐大吃一驚:“你確定嗎?這種事情可不能聽人瞎說。”

以她的想法,許白鹿長得那麼漂亮,條件那麼好,追求者本來就很多,有個把相好的很正常,但是要說許白鹿跟人發生了超越友誼的關係,她還是很難相信。

畢竟,這年頭風氣太保守了,男女青年搞物件都是偷偷摸摸的,跟搞地下工作似的,一起上街都不敢牽手,通常是隔著幾米走。

周春明壓低聲音道:“她最近經常嘔吐,還特地揹著大家,但還是被人給瞧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