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頭一個吃螃蟹的人

目送婆婆和小姑子離開，王秀芹說道：“老四你這孩子，從小就是倔脾氣。不過，你也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彩禮錢你要是真能掙得到，媽可以都依你。不過，咱可千萬不能幹犯法的事情，投機倒把可是要被逮住的。”

周佔魁雖然沒說話，卻也深深的看了周春明一眼。

周春明點了點頭：“放心吧，沒那麼嚴重，我掙的每一分錢，保證都是乾乾淨淨的。”

三姐周春香擔憂道：“可是，你物件許知青那邊，彩禮錢也不能拖太久吧，萬一人家不高興了，悔婚可怎麼辦？我估計人最多也就給你十天時間。”

大哥周春光從兜裡摸出十來張大團結，硬是往周春明手裡塞：“四弟，你先拿著！親兄弟還客氣什麼！”

周春明趕緊拒絕：“大哥，這是你娶媳婦的錢，我不能拿，我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拖累家裡。”

環顧四周，他又說道：“這樣吧，我先表個態，三天之內掙夠彩禮錢。爸媽，你們請放心，我不但要娶個好媳婦，還會讓家裡過上好日子。”

話音剛落，周春明轉頭走出屋外。

看了看天色，已經到了下午四五點，初步掙錢的計劃該開展了。

此時，老五週春亮快步追了出來，扯著他的衣襟說道：“四哥！你打算怎麼掙錢？！讓我來幫你！”

周春明看了看弟弟，心中一陣感慨。

此時的周春亮，雖然馬上要升初三了，但是僅有一米六的個頭，而且頭髮枯黃，非常的瘦弱，明顯也是營養不良。

前世的老五，也是因為家裡沒錢，僅僅是初中文憑，個頭比大哥還略矮一些，在鎮辦企業裡呆了幾年就下崗了，回村裡務農也掙不到幾個錢，打了半輩子光棍，那是相當落魄。

周春明點頭道：“行吧，老五你先幫我去村子西頭找劉木匠借把鋸子，哥有用處。”

周春亮也沒問緣由，很聽話的拔腿就走。

三姐周春香也走出來，拿了五塊錢硬往周春明兜裡塞，周春明實在拗不過，只好笑道：“三姐，這五塊錢算是我跟你借的，明天就還給你。”

周春香說道：“自己人不講這個，你先拿著吧。哪怕你打算做生意，也得有本錢不是？”

周春明應了一聲，走向了供銷社。

買了虎頭牌電池，又買了幾顆小燈珠，還有一把新的手電筒。

等他回到家裡，老五已經借來了一柄舊木鋸。

周春明二話不說，到屋後的竹林裡，鋸了一截碗口粗的竹子，速度飛快的做了六隻竹筒，還在竹筒上邊留出幾個通氣口，又拿來草繩將它們系起來。

然後，又削成了幾副竹筷子，用柴刀將它們從中間劈開一大半距離，這樣一副簡易的竹鑷子就做好了。

老五在旁邊看著，象是明白了什麼：“哥，你是想抓蠍子掙錢？這個好！村裡代銷店就收購，前幾年是五塊錢一斤，現在漲價到了八塊錢。”

周春明笑了笑：“你小子還挺聰明，不過，咱們不賣給代銷店，也不賣給鎮上的中藥鋪。”

老五聽得一臉蒙圈，不曉得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吃過了晚飯，周春明又來到二姑家。

這個時候，小腳老太太正在二姑家吃飯，桌上有炒紅薯苗，有芙蓉蛋，還有一碟香噴噴的小炒肉，主食是米飯和紅薯。

見到周春明進來，老太太明顯有些心虛，連忙抓起那碟小炒肉，藏到了桌子底下。

周春明也只當作沒看到。

這年頭農村社員並沒有糧票和肉票。

一般來講，想吃肉只能到集市上去買高價肉。

老太太吃肉靠在城裡上班的小兒子給肉票，時常能夠開葷，家裡的條件甩開村裡其他鄉親一大截。

二姑周學芬放下筷子，說道：“春明你來幹嘛？下午不是說清楚了嘛，姑可沒錢借給你。”

周春明嘿嘿一笑：“二姑，瞧你說的，我來不是為了這件事。大表哥之前說送給我一本塑膠殼日記本，我過來拿呢。”

周學芬一聽，頓時鬆了一口氣：“喲，你還學會寫日記。那行，我跟你去拿。”

大表哥從小就是學霸，考上大學也是全市前三的成績，所以經常受到各級嘉獎，這些獎品之中，就有不少式樣精美的塑膠殼日記本，這玩意有時候供銷社都沒有賣。

進了大表哥那屋，周春明在二姑的盯梢下，拿了一本半新舊的紫色塑膠殼日記本。就這樣，周學芬還劈手搶奪過去，仔細的翻了一陣，說是擔心兒子在日記本里夾了現金或票券。

周春明也不在意，他回到家裡就把日記本的外殼給剝掉，對著燈光照了照，發現這塑膠外皮的透明度剛合適。

於是，周春明就拿來手電筒，把玻璃鏡片擰下來，放在塑膠外皮上比照，拿剪刀剪了幾個圓形。

做完了這件事，周春明把剪好的塑膠殼，固定在手電筒鏡片後面，又換了新的燈珠以及新買的電池。

啪！手電筒燈光一亮，照在牆上是一蓬幽幽的紫光。

“這就妥了！”周春明自言自語，“老五，帶上東西咱們走。”

月光下，兩兄弟揹著竹筒，手裡各拿著一把手電筒和竹鑷子，朝著村外走去。

現如今是炎炎夏日，田裡一片熱鬧的蛙鳴。

走到山腳無人處，周春明開啟手電筒，隨意往路旁的草叢照去。

頓時，紫光照射之下，看到了一隻帶著螢光的蠍子。

周春明湊上前去，趁著蠍子發愣的瞬間，用竹鑷子夾住它，裝進了開啟的竹筒裡。

老五週春亮恍然，旋即興奮道：“天啊！這樣也可以！哥你可真聰明！”

周春明微微一笑：“還愣著幹什麼，趕緊的。”

實際上，用紫光燈抓蠍子，這是九十年代中期以後的事情了。

蠍子身上有類似指甲的物質，被紫光一照就反射螢光，根本不用費勁的尋找，可以說燈光一照過去，它們便無所遁形。

現在才是1980年，周家兄弟幾乎可以說是頭一個吃螃蟹的人。

而且，直到三十年後，也就是2020年3月官方才禁止抓野生蠍子，在八零年代還是合法生意，一點毛病也沒有。

趁著夜色，兩兄弟忙碌起來。

還別說，公社附近的幾座山上蠍子真多，比螞蟻都多。

……